“就她?”台下衆人伸着脖子,将秦娘上下打量個遍。
“把臉遮這麼嚴實,不會是長得太醜羞于見人吧!哈哈……”有人發出哄笑。
正端坐在台上的清吟,也好奇的看着她。
清吟一張瓜子臉,膚若凝脂,眉如柳梢,杏眼圓睜,薄唇勾出嬌柔的笑,媚中帶着一絲清純。
隻是她常年在這種地方讨生活,通身氣質已接近塵埃。
“快摘了啊!”
“讓我們看看到底何等美人,敢來砸清吟姑娘的場子!”
清吟的一衆擁護者起哄,甚至有人迫不及待想跳上台扯下那塊帕子。
秦娘站在台上,看着陳衡在下邊一小口一小口地飲着酒,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她心一橫,伸手去掉了那塊手帕。
原來嘈雜的廳堂,突然安靜了下來。
台上女子的美不同于清吟,那張臉養了一段時日後,有了鮮活的光彩,若銀盤皎月,又如美玉熒光。
她微垂下眼簾,睫毛将點漆般的眼珠遮去了大半,依舊有神采流轉出來。
紅唇輕啟,自是一副端莊雍容樣子,令人不敢逼視。
江城人哪見過如此脫俗的人!
“我押她赢!”
“我也換!”
一時之間,賭桌被圍得水洩不通。
輸赢已定。
沈言禮看着秦娘,眼睛像釘在了她身上一樣。
見秦娘又重新将手帕戴回臉上,才堪堪回頭,目光裡流露出嫉恨。
陳衡慢條斯理的走到他面前,從他桌上那幾張券書裡,挑出了一份,正是沈家糧鋪。
沈言禮身後的家丁忙提醒:“三老爺!這個不行!”
沈家如今做的最大的,便是這糧食買賣。
若被他人吞了這部分産業,恐會傷了沈家根本。
沈言禮伸手去搶:“錯了錯了!這份不算!”
陳衡一閃身,迅速把那張紙折起來放入懷中。
他朝沈言禮拱手作揖:“三叔,别來無恙。”
沈言禮猛地擡頭。
“是、是你?”他顫抖着手,指向陳衡,“我早該想起來!”
陳衡緩緩的扯出一抹笑。
這笑容落在沈言禮的眼底,卻如鬼魅從地獄爬上來,向他索命。
隻聽“哇”的一聲,他像瘋了一樣逃了出去,碰倒了幾張桌子,留下一片狼藉。
“夫人,該走了。”陳衡收起笑容,眼裡無一絲波動,“也是時候回去了。”
初五。
昨夜下了雨,第二日一大早卻豔陽高照,将濕氣一掃而空。
今日是回沈府的日子。
客棧門口兩輛馬車裝滿了東西,後面跟着兩排婢女奴仆,浩浩蕩蕩的朝沈家出發,一路聲勢引得路人頻頻駐足。
那日沈言禮回家自是向衆人訴說了一切,沈家人知道大郎将要回府,已亂了陣腳。
二房三房此刻終于放下了互相之間的隔閡,決定一緻對付這個大侄子。
沈家大門大開。
一衆人站在門口殷切地伸長脖子,向路口張望。
這是擺足了姿态,讓外人以為他們多希望沈家這位多年在外的大房公子歸家。
等馬車一停到門口,帶頭的兩位爺先哭了起來。
“大侄兒,你可回來了!”
出聲的是沈言慶,他淚水漣漣,顫巍巍的手伸向車簾,作勢要去扶陳衡下來。
沒想到先出來的是秦娘。
他立刻縮回手,拿袖子擦了擦眼淚,轉悲為嚴,闆着個臉問:“你是何人?我侄兒呢?”
後邊馬車裡傳來一道聲音:“阿瑤是我娘子,二叔休對她無禮!”
“你……你娶妻了?”
雖已聽沈言禮提起過,但未經家中長輩同意,私下裡娶了妻,這還是讓沈家衆人挂不住面子。
陳衡已從馬車裡出來,他長身玉立,一身錦衣華冠朝履,風姿冰冷,隻往人群微微瞥了一眼,竟令衆人呼吸一滞,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幾個女眷已是埋頭紅了臉。
“侄兒如此儀表不凡,真不愧是在京城待久了的!”沈言慶忙換上一副笑容,“看樣子這些年你在外祖家過的甚好,你祖母也可放心了!”
“是啊,快,二哥快别說了,先讓大侄兒進屋!”沈言禮也十分激動,隻是他身子卻在後退,硬是不敢往前湊,“你祖母盼你盼了好久,快先去拜見她老人家!”
一衆人擁着兩人進了門,繞過前院影壁,直接向祠堂方向走去。
幼時的記憶已在陳衡腦海中模糊,他隐約覺得這不是去祖母房裡的路。
“跪下!”
人剛到祠堂,還未進院門,就聽一道嚴厲蒼老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