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低頭問嬌嬌:“你意下如何?”
嬌嬌面露欣喜,來到琴館的那一刻,她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對那些琴十分熟悉。
“娘,我自然願意,隻是……”她看了看秦馠,心中有所顧慮。
秦馠卻把琴一摔,沉重的木料砸到地闆上,“咚”的一聲,一根弦應聲而斷。
她不願意。
嬌嬌吓了一跳,躲在秦娘身後,擺着手道:“不學了,我不學了。”
商徵臉色陰沉:“琴師愛琴,更不應摔琴,它是将來伴你一生之物!”
在秦娘看來,這商徵脾氣也算是頂好。
若是那些恃才傲物之人,恐早清理門戶,将這種徒兒趕出去了。
這師父教起徒弟來,想必十分有耐心。
她當即決定選商徵教授嬌嬌琴藝。
“嬌嬌若是真心喜愛,何必管别人心思!”她将嬌嬌從身後拉出來,“快給師父磕頭!”
“你們!”秦馠咬牙,低聲道,“若你們在此學藝,我自請離開!”
秦娘微微一笑,似譏似諷道:“先生,日後若遇休沐便會有馬車專程來接先生入府,為小女傳道授藝。”
嬌嬌朝秦馠吐了吐舌頭,大聲道:“你大可放心,我們不來這裡叨擾你!”
商徵收了徒,嬌嬌拜了師,所有人都很高興。
秦馠默默俯身,抱起了她的琴,轉身走入後院。
院子裡陽光刺眼,一隻燕子飛過,在天空劃下一道痕迹,讓人一陣恍惚,仿佛這是一場夢而已。
*
歸家已是傍晚,微風徐徐,十分涼爽。
還未等陳衡回來,秦娘先迎來了姜氏。
見她被幾個丫鬟扶着,緩慢前行,秦娘忙迎上前,問:“嬸嬸這是為何?傷到哪兒了?”
姜氏此時打扮完全不像之前滿頭珠玉,她素淨的發髻隻簪了一隻玉簪,整個人面色蒼白。
一見到秦娘,她便氣喘籲籲,道:“别提了,今兒你那好三叔被二房算計,回來一腳把我踹倒在地……好幾個時辰了我都直不起腰來。”
“為何?”秦娘假意吃驚,“三叔怎麼發這麼大的火?”
她忙扶了姜氏進了屋子,讓迎春将木椅墊了軟墊,扶姜氏坐下。
“唉!”姜氏搖頭歎息,“也怪我,沒管好房裡的人,不知誰在外嚼了舌根,去老夫人那兒把你三叔那點子破事給說了出去!”
秦娘登時明白,她是來套話來了。
她笑呵呵裝傻,道:“三叔那點事人盡皆知,有什麼值得告狀的。”
姜氏瞥了她一眼,挑明道:“還不是他另要一房小妾的事!”
“侄媳正要找嬸娘說呢!”她言笑晏晏,“此事我和夫君已想到了應對之法。”
姜氏嗤笑:“如今還要這法子有何用?你三叔是沒錢再娶了!那老二家趁此事訛了我們一筆,你三叔正怄氣呢!”
“嬸娘莫慌。”秦娘将丫鬟上的茶奉了上去。
茶香四溢,沁入心脾。
姜氏聞了一下,霎時神清氣爽,不由深吸了一口,道:“茶倒是好茶。”
“是京裡的好東西。”秦娘坐下,也淺嘗了一口,話鋒一轉道,“好東西,自然人人都想要,如今那二叔二嬸當家,他們所求嬸娘豈會不知?”
姜氏擡起眼眸,瞥了她一眼:“他們要什麼,我自然知道。”
“可今日他們不止是想了,甚至都把手伸到你們房裡了。”秦娘放下茶盞,細細說道,“二叔把控着外頭銀錢收入,二嬸又管着宅中,三叔若不是靠着老夫人那點積蓄,恐怕總有一天會被二房掏幹抹淨。”
姜氏靜靜聽着,手不自覺的攥緊。
秦娘又道:“三叔那幾房小妾也要花不少銀子養,庶子們又多,現如今年紀小還好,等再大點吃穿用學哪一項不花銀子?這兩方都在扒你的皮喝你的血,若不想法子解決,嬸娘手裡的那些又能留多久?”
姜氏略沉吟。
她嫁過來這麼久又無孩兒,自己花錢的地方倒也不多,平日裡又看得緊,逼得她那夫君天天從老夫人那兒要銀子貼補,所以攢下了不少。
一想到這些值錢的物件日後都要被别人花了,更是心疼不已。
“是了,正是這個理。”她轉了态,又露出笑容,輕輕撫上秦娘放在茶桌上的手,問道,“我躺床上想了半日,頭疼的很,這不就來找你商量了。”
秦娘試探道:“嬸娘就沒想過,和二叔他們分開過?如此他們是他們,你們是你們,他更打不着你們的主意。”
“這……”姜氏心裡猶豫。
她曾也想過,可一分了家,自己那靠不住的夫君又如何能撐起生意?
指不定沒過個兩年就賠光,或是被外頭的狐媚們騙了去。
秦娘看出了她的猶豫:“我聽聞嬸嬸是江城治下知縣大人的嫡女?若嬸嬸出面對家中這些鋪子照看一二,這江城怕是無人敢為難?”
姜氏的眼睛亮了亮,這世道也不是沒有女子經商的。
“若分了家,也可與老夫人同住,看似贍養對外博得個孝名,對内……老夫人也可幫襯一二,這百年後,她的不都是三叔三嬸的?”秦娘又道。
姜氏已十分心動,她若掌了裡外銀錢往來,就是收拾幾房小妾也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