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撇了撇嘴,不太情願,道:“公子,下雨了。”
秦娘也忙道:“不用了,我在家用過飯。”
陳衡沉着臉盯了小厮一眼,那小厮忙低頭一溜煙跑了。
“娘子還是用些為好。”他道。
秦娘知他吩咐人慣了,隻得點頭,不再拒絕。
等穿過院子進了屋,撇開了人,他才不滿道:“以後我們扮夫妻需更像一些,我說什麼你接着,别在外人面前露了馬腳。”
“這才不像夫妻,倒像是公子和婢女!”秦娘反駁。
“那怎樣才像夫妻?”他不屑道,“你來說說?”
秦娘回想她見過的,一一道來:“夫妻會拌嘴……大多還是娘子厲害些,嗯……相處也要熟悉自然,應該是像多年老友那種感覺。”
“你是說,在外我得聽你的?”陳衡有些震驚。
他自幼喪父,早忘了當年父母如何相處。
舅舅家家風又嚴,舅母自然是全聽舅父的。
秦娘點頭:“公子……夫君不用多慮,隻是假意而已,做做樣子又何妨?”
“一派胡言!”想起舅父家,陳衡又斷定是秦娘在騙他。
“不信算了。”秦娘随意找了張凳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陳衡又想起自己還有求于她,也跟着坐了下來,道:“想來阿瑤也有道理,我今日從首飾店路過,見有相公給娘子買钗,就學着也買了一套。”
他變戲法似的從袖帶裡掏出一個木盒,置于秦娘面前。
秦娘欣喜打開,裡邊是兩根銀钗,墜了一串銀珠,十分精巧,拿起來掂了掂,分量十足。
她自然不會傻到相信陳衡真送她首飾,于是合上蓋子問道:“說吧,什麼事。”
陳衡目露滿意之色:“我們陳家高門大戶,有些不便舅父出頭的産業,由我自幼接手。雖不缺錢,可這糧鋪……是我來江城辦事必須要有的靠山。之前你也見了,有何辦法?”
秦娘假裝掐指一算。
她當然對這些百姓生活必需之物十分熟悉。
上一世的這一年……她回想着,這一年風調雨順,偶有糧價起伏,很快便恢複平穩。
隻是江城新來了戶金姓人家,十分富有,家中妻妾兒女成群,仆從少說也有幾百個……
他剛到江城之時,曾引起各家糧鋪争相搶人。
“你且等一個月,讓人打聽着,會有一家金姓人家來江城落戶,他家人口衆多,光是一個月口糧,就夠你賺不少了。”
陳衡好奇道:“你如何得知?你們認識?你知曉他要來?”
秦娘嗤笑:“我早說過,我擅蔔。”
陳衡卻不以為然:“我從不信怪力亂神。”
“既然不信,不妨等等看。”秦娘将裝了銀钗的盒子收入囊中,“公子又不缺錢,等得起。”
門外響起聲音:“公子,點心買回來了。”
陳衡讓人進來,将點心盒子打開。
秦娘眼睛一亮,這是城中最有名的酒樓出的點心,她上一世饞了一輩子,到最後也沒舍得買一塊。
那些點心做的極為精巧,有雕成花瓣的,有做成蜜桃狀的。
“你喜歡?”陳衡發現她眼睛發亮,遂吩咐,“以後每日一盒,給夫人送去。”
秦娘顧不得回答,拿起一塊咬入口中。
隻是味道……甜的發膩。
她突然發現,原來之前一直肖想的得不到的東西,得到了,也就索然無味。
吃了一口後,她将點心放下。
“我差點忘了。”她沾着油的手,從懷裡摸出兩張紙,遞給陳衡,“這是我從陳年舊賬裡撕下的,你娘的嫁妝,被他們當了,死當。”
陳衡本嫌棄的接過紙,聽她說了,又将紙打開,看了片刻,眉頭緊皺。
秦娘估摸着他此刻火氣不小,便把今日府裡分家之事跟他說了。
“如今吳氏、姜氏是十分願意的,她們早互相看不慣,皆覺得對方占了自己便宜。”她娓娓道來,“沈老夫人卻是不同意的,她要問了兩兒子意見。不過我隐約覺得,你二叔和三叔應該……也會同意。”
沈言慶早看不慣他這個好吃懶做的弟弟,沈言禮膝下有兒,也想把家産占為己有。
陳衡道:“是時候去見見我那三叔了。”
秦娘想起第一次見沈言禮,他看自己的眼神,頓感惡心。
不過後來……他好像很怕見到陳衡。
“他躲你躲了這麼久,一定有事瞞你。”秦娘道。
陳衡點頭,一雙美目中竟有掩不住的殺氣。
還帶着一點……興奮。
大廈将傾。
秦娘忽然覺得整個人一凜。
沈家——
快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