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下來,沈府裡忙忙碌碌十分熱鬧。
沈老夫人讓下人們将庫房物件清點,又盤點了房産田産鋪子等,終于把财産點了個清楚。
她終是沒能抵住兩個兒子分家的決心。
陳衡和秦娘見宅子裡忙碌,隻裝作不知。
等了幾日,宅裡終于有動靜了。
這天一大早,沈府衆人便齊齊聚在祠堂,還專請了族裡德高望重的老人作見證。
這些事自然是瞞着大房這廂,可早有人偷偷往院裡遞了消息。
陳衡帶着秦娘及一衆仆從,假意恩愛夫妻逛園子,很快便逛到了祠堂。
祠堂門大敞開着,衆人整整齊齊的列隊站在堂外,還有幾張桌椅擺在兩側,場面十分隆重。
沈老夫人坐于檐下,看到長孫到來,眼皮狠狠跳了兩下。
陳衡帶秦娘上前拜了一拜,問道:“老夫人這是做什麼?”
沈老夫人本就難受,此刻見瞞不住他,心口更是像壓了塊大石,整個人如鲠在喉。
他還是不願叫自己祖母。
看着面前這張與陳氏有些七八分相像的面容,她着實喜歡不起來,當年陳氏就如同現在,淡淡的站在那兒,眼眸低垂,将她那最得意的大兒給勾走了。
想到這兒,她無力的擺了擺手:“你既不願入宗祠,這分家一事,也與你無關!”
“是這個理。”沈言慶站于老夫人身後,道,“你既來了,可在此一觀,做個見證也是好的。”
說罷,他吩咐下人再擡張椅子來。
陳衡扯了扯嘴角,将目光投向沈言禮:“你們分家,不關我事,隻是這宅中有我父母的私産,若你們不動,我自然不會追究。你說是吧,三叔?”
沈言禮猛地被他提問,忙堆上滿臉笑容:“是、是,侄兒說的是。”
沈言慶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低頭,往後退了退,将所有話頭壓了下去。
姜氏在旁小聲跟自己丈夫嘀咕:“我怎麼覺得你……很怕他?”
“閉嘴!”沈言禮壓低聲音罵道。
老夫人冷眼鄙睨道:“哼,我兒子的東西,自然有我這個做娘的保管!待你叔父們分完了,自會将你娘的那份嫁妝還去!”
“恐怕律法不是這麼講的。”陳衡冷笑,這偌大的沈家竟敢罔顧律法。
此時下人們已将椅子擡了過來,放在桌椅列最末端。
沈言慶忙轉了話頭,将陳衡請去座位:“侄兒可先坐,若有什麼話,等聽完再說不遲。”
陳衡卻并沒有去最後一列,他直接扶了秦娘,坐在了首座。
在場衆人齊齊吸了一口氣。
“放肆!”老夫人怒道,“那位置是留給族中有德行的老者的,豈有你坐之理?”
陳衡朝祠堂方向作揖,道:“我自是代表父親,老夫人忘了?死者為大。”
“你、你……”沈老夫人被氣的說不話來。
沈言禮忙哄了她:“娘,你就當他是吧,反正木已成舟,他坐在那兒也改變不了什麼。”
老夫人轉頭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會替你的好侄兒說話!”
說話間,族中請來的幾位老者已到。
沈家母子忙請坐,說明了緣由,惹得幾位老者紛紛搖頭。
這沈言律的兒子竟如此不知教養!
下人們将清點好的賬冊置于老夫人面前,已有吳氏手底下的管家拿起賬冊,一本本念了起來。
先是念了鋪子,這倒也沒什麼,又念了莊子田産,陳衡毫無反應。
越往後越念到了家中家具擺件首飾,秦娘悄悄瞥了他一眼,卻見他低垂的眼眸中,怒氣正盛。
這些東西可全都是陳氏嫁妝單子上有的!
稍後,吳氏又讓人把各家所分的念了,待念完,呈上一張分家契書讓各位傳閱。
“若兄弟倆沒什麼意見,便簽了吧!”幾位老者覺得無什麼不妥之處。
沈言慶和沈言禮大喜,就要在契書上按上手印,随後往官府申報。
“等等。”陳衡突然出聲,“二叔,三叔,你們怎麼把老夫人忘了?”
兄弟兩人聞言面面相觑。
“對了!”一位老者站了起來,“這小輩提醒的對,分了家,你們母親該跟誰?”
沈老夫人期盼的看着兩個孩兒。
她覺得自己這兩個兒子都是好的,一定搶着要盡孝道。
隻是這兒媳……吳氏愛計較,她更喜歡姜氏,更何況姜氏的父親是官。
陳衡望着久久不語的叔父們,笑道:“怎麼,二叔三叔難不成想讓老夫人跟着我?”
沈言慶和沈言禮對視了一眼。
沈言禮道:“你是長房,也不是不可……”
“禮兒!”老夫人看着小兒子,失望道,“你竟這樣想?”
她又看了看大兒子,頓時一股絕望在心底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