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着屋裡苦悶的熬藥味道,她朦朦胧胧中,見小桃正忙前忙後,瑩秋拾了柴正添火。
玉蕊見她醒了,驚喜跑過來:“夫人醒了。”
見她們在此,秦娘一驚:“嬌嬌呢?你們來了,她怎麼辦?”
瑩秋捂嘴笑:“夫人都這時候了,還想着别的呢!小姐由綠華和雪香照看,好的很呢!”
說着,她将一碗湯藥送至秦娘嘴邊。
秦娘放下了心,看了看門外的天,雨還在下着,和上一世一模一樣。
綿綿細雨,如密密的針腳,紮的人透心涼。
再等幾日,她的那些柴,将會大賣。
玉蕊看小桃出了屋門,湊到秦娘耳邊:“夫人,昨夜……”
“夫人還在病中,你說那些做什麼!”瑩秋聽到,喝了她一聲,“平白讓人分心!”
玉蕊朝她吐了吐舌頭,又坐了回去。
昨夜發生何事?
秦娘正好奇,見小桃倒完藥渣回來,低着頭不說話,眼睛還紅紅的。
刹那間她心道,估摸着昨夜發生的事和小桃有幹系。
果然,待小桃又踏出門外,玉蕊便忍不住又道:“她有什麼委屈的!我們公子才叫委屈!”
小桃難道和陳衡……
秦娘聞言隻覺得方才入了喉的藥,此時突然漫了上來,一股子苦味。
不過她很快又自嘲,小桃本就存了那些心思,這些本在自己預料之中,又為何此時親耳聽到卻感不适。
瑩秋上前輕輕打了一下玉蕊:“叫你這丫鬟管不住自己嘴!”
既然開了話頭,瑩秋怕秦娘多想,于是将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昨夜公子原是要回去,派我們過來,那小桃非要攔着他,說是熱水燒好了,要回去也得等洗了澡,換件幹衣再走。”她邊說邊瞥着門外,怕小桃突然進來,“公子就應了,誰知她竟趁公子沐浴時,偷偷溜進去……”
說到這兒她臉色绯紅,用手帕捂着嘴,講不下去了。
“然後呢?”秦娘忍不住問。
不知怎的,她心中有些失落。
玉蕊倒不覺害羞:“哼,沒想到裡邊是予安!哈哈,公子沒洗,隻是換了件衣服,予安覺得熱水浪費了,就跳進去暖了一會兒身子!”
兩人說完笑作一團。
玉蕊道:“後來公子把她攆出來去了,還罵她……不知廉恥!對,不知廉恥!”
瑩秋白了她一眼:“你又不在,哪知道的這麼清楚?”
“予安講的!”她興奮道,“予安一回去,就跟我講了,哈哈,他說他的身子第一次被姑娘看見,氣得要命,委屈極了!”
“啪——”門外一道聲音響起,小桃摔碎了碗,哭着跑了。
秦娘頓覺身上一陣輕松,收了笑容道:“你們倆,快去把小桃找來,勸慰一下,人家一個姑娘家看了男子洗澡,又被你們這樣笑話,清譽受損。”
“夫人,你不必管她。”玉蕊義憤填膺道,“那是她自作自受!”
秦娘想起昨日回來時,小桃在門口張望的樣子。
“還是把她叫來吧,我問問她。”
“夫人要問什麼?”一道沉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隻見陳衡冷着臉走了進來,“是問她要不要做妾?”
秦娘将頭扭到一邊。
她看見他就來氣!
昨日她眼睜睜的看着人從自己面前飛奔而去,竟沒發現自己,害她拖着殘軀走了那麼遠才回來!
瑩秋和玉蕊忙站起身讓座行禮。
陳衡到床邊坐下,看了眼她的腿,道:“昨夜已請了大夫,将傷腳接骨包紮,接下來阿瑤潛心休養便是。”
接骨?秦娘使勁兒起身看了眼自己的腳踝。
“我殘了?”她大驚,“為何我這腿感覺不到疼痛?我成跛子了?”
這消息比小桃爬了陳衡的床還令她震驚。
“勿動!”陳衡将她上半身壓下,譏諷道,“你隻是喝了麻沸散!待過了藥效,疼痛既至!”
秦娘稍稍放心,又問:“那我以後……還能走路嗎?”
“自然。”他瞄了她一眼,吩咐兩位丫鬟,“該換藥了!”
說罷,他整個人俯身,用胳膊将秦娘死死壓住!
“做……做什麼!”秦娘面對猛然而至的一張俊臉,不由臉紅的像桃子熟了一樣,“放開我!”
瑩秋和玉蕊想笑卻不敢笑,一人掀開被角,一人拿了剪刀。
“夫人,大夫說了,換藥得保證您全身不得動彈。”瑩秋解釋。
待她拿着剪刀,将小腿上那厚厚一層布剪掉,秦娘才明白為何。
血水早已和布粘到了一起,秦娘感到自己的皮硬生生被撕掉了一層,若無人壓着,怕是無論如何也換不下藥。
待瑩秋将草藥給傷口敷上,又拿了幹淨的布包好,秦娘才松了一口氣。
她一擡眼,見陳衡近在咫尺,一雙美目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她呼吸一窒。
陳衡的喉結動了下,一滴汗從他額間滑過,緩緩流到他的喉結。
秦娘隻覺血脈偾張。
下一刻,隻見陳衡皺了皺眉,起身。
刹那間她的鼻尖充滿了大片濕潤的空氣,整個人終于回歸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