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道:“大人,不去京城也可,想我那小女也不是整日需要父母照拂的嬌小姐。”
“我家公子既然已願提攜大人,大人還提嫁女作甚!”予安眼力實足,将張禾扶了起來,湊到他耳邊道,“我家公子實在是對秦姑娘情根深種,除了她再不願娶别的女子為妻……不如大人就成全了我家公子?”
張禾這才腦子轉過彎來。
沒想到陳衡這種清流,向來不為金錢權勢所動,卻為了一個女子,舍了一身驕傲,竟敢拿官位來交換?
他不由将陳衡上下仔細打量了一遍:這真是……真是風流公子啊!
隻猶豫了片刻,他便将女兒的事抛諸腦後:“君子從不奪人所好,大人用情至深,下官感動!若不成全,豈不顯得下官棒打鴛鴦,拆散了一樁美事?”
陳衡微點了下頭:“張大人真乃君子之風,我這就回去修書,還望大人準備好送我們出城。”
張禾激動應下。
“等等。”他又道,“大人稍等,下官書房裡文房四寶俱全,不如大人随下官到書房?”
這人是頗有些小聰明,生怕陳衡回去後,不幫忙提攜。
陳衡看出了他的意思,也未點破,随他去了書房,寫下推薦信件,又當着他的面,給吏部着選官員的自己人寫了一封信。
這一切打點妥當,張禾才放了人。
他也知陳衡與世子都是他的貴人,于是安排了馬車,挑選了方縣最好的駿馬,又将車内布置的十分舒适。
之後瞞着妻女等一衆内眷,悄悄把人全送走了。
也不知張巧兒小姐若一覺醒來,發現人不見了,又是他爹親自送走的,該如何哭鬧。
不過這不是秦瑤該操心的。
這回她帶着嬌嬌,與小桃等幾位婢女一起坐了一輛馬車。
瑩秋自告奮勇,跑去前頭馬車伺候陳衡與世子。
除了雪香這個沒長大的傻丫頭,其他人都看穿了瑩秋的心思。
小桃憤憤不平道:“公子都在衆人跟前宣布您的身份了,那人怎麼還敢動歪腦筋,您也不管管。”
秦瑤苦笑。
雪香和嬌嬌一臉好奇:“小桃姐姐,誰動歪腦筋啊?”
綠華倒是問:“秦姑娘您與公子一會兒真,一會兒假的,我都不知道該喊您夫人還是姑娘了!”
秦瑤差點回答。
她敏銳察覺到了這句話的試探之意,便笑了笑,不作聲。
若她回答“姑娘”,那就暴露了她與陳衡還是假扮夫妻,這一路兇險,陳衡若不說解除這種假扮,她是萬萬不會自作聰明,将這身份摘出的。
若她回答“夫人”,将來兩人關系暴露,不免被人嘲笑她有非分之想。
“我看應該叫太太!”嬌嬌認真道,“不都說那些做官的娘子才能稱太太嗎?既然我爹有官身,那我娘也該被稱為太太!”
“哼,一句‘太太’,都把人叫老了!”秦瑤道。
衆人哄笑,這才把事糊弄了過去。
而另一輛馬車裡,世子對“陳衡如何說服張縣令”這事十分好奇。
“我說陳兄。”他緊挨着陳衡,“陳大人!你到底跟張禾說了什麼?他怎麼那麼輕易的就放過你了?”
他知道陳衡心有謀略,是個聰明人,不然太子也不會那麼看重他。
于是他便想跟對方多學學,省得連世子妃都覺得自己是個草包。
陳衡自然不想理他。
予安興緻勃勃道:“我跟世子講講!當時,那張縣令黑着臉,捋着自己的胡子,威逼道‘你必須娶我女兒,如若不然,我就讓你們出不了方縣!’……”
“停停停!”世子不耐煩打斷,“說重點!”
瑩秋跪坐在一邊,給各位倒了茶水,又拿了一杯穩穩送到陳衡面前:“公子,飲茶。”
她這一聲柔情似水,眼裡也是充滿了愛意。
那馬車偶爾軋到石子,晃一晃,她身子一軟假裝倒在陳衡身上,那手裡的茶卻是未滴出一滴。
在予安的高聲講述中,她含羞一笑,小聲道:“公子,妾冒犯了。”
世子還在追問:“你廢話少說行不行?本世子又不是傻子,那張禾敢如此對待陳兄,他是不想要他的烏紗帽了?”
“正是如此!”予安大叫一聲,“世子猜得不錯,那張縣令的确不想再在方縣做縣令了,所幸我們公子早已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他決定拿官位換美人!”
世子震驚了。
他又看了看陳衡,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沒想到啊,陳大人還會賣官?你竟為了秦姑娘,拒了婚事,還許了張禾那厮更高的官職!你等着,本世子回去就參你一本!”
“咣當——”瑩秋手裡的玉杯滑落。
她這才聽明白,陳公子竟然肯為了秦瑤,不惜毀了自己清流之身,做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