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前的屋檐下站滿了人,被圍在正中間的,正是陳母。
“你在家中這麼多年,憑心而論,哥嫂們哪一點虧待你了?家裡是盛不下你了,出去到處給我惹禍!你、你還是趁早找人嫁了!”
說話的男子一身紅色官袍都還未來得及換下,此人正是陳衡的二舅父陳衍,官至五品光祿寺少卿。
他身旁站着一紫色官袍中年男子,定是翰林院掌院學士大舅父陳恭了。
陳母委屈為自己辯解道:“你問問我那兩位好嫂嫂,前幾日我出門,家裡連個馬車都不給,還要我自己出錢租了輛馬車!你們是沒虧待我,可背地裡你們的妹子受了嫂嫂多少委屈,你們是不知道!想讓我嫁人大可直說,别拿着其他的說事!”
“哼,這就是你妹子!”說話的是二嫂王氏,她身材瘦小,說話做事頗顯嬌氣,“她一個月五兩銀子,家裡何時缺過她東西,就連丫鬟婆子也是配齊了人手,她這樣污蔑我與嫂嫂,你也不管管!”
陳衍聽了娘子抱怨,不耐煩沖他妹子道:“成,我就是想讓你趕緊嫁人,你不瞧瞧哪家姑奶奶跟你一樣,守寡了還窩在自己娘家!”
陳恭遠遠看到自己外甥回來了,忙把聲音提高:“不是哥哥非趕你走,今日你得罪了侯府,你也知道左家在軍中威望頗高,得罪了他家就是得罪朝中一衆武将,若你能找個武将嫁了,也算為陳家避禍。”
陳衡與秦瑤遠遠聽着,原來這陳家已有了合适人選了。
“說得輕巧!”陳母冷笑道,“哪個武将,你們倒是說說,讓我也見識一番,哪個武将續弦願意找我這種人老珠黃的寡婦!”
“目前是無什麼合适人選……”陳恭看向自己的妻子梁氏。
梁氏身材高大,正是武将之家出身,她接過話道:“雖然沒合适男子,梁家我那侄女倒是已到了适婚年紀。”
此刻陳衡也到了,他立在母親身邊,誰都沒注意到他身後還跟了一個女子。
“聽說兵部尚書家的女兒也到了年紀,正四處物色,前段時日還打聽到我們府上。”二嫂王氏小聲提醒。
陳母愣了愣。
她沒想到事情轉變如此之快,原是哥嫂們借得罪侯府這事,逼她嫁人,誰知轉眼便将主意打到她兒子身上了。
她正愁兒子的婚事,聽到梁家與兵部尚書家皆有此意,适才的委屈憤怒瞬間煙消雲散。
“這……鬧了半天,你們是想給衡兒結門親事?”她瞪圓了眼,望着兄嫂,“你們不早說!”
兩位哥哥向來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氣秉性,隻是礙于外甥,才不得已拿今日侯府之事借個由頭。
見一切順理成章,陳恭清了清嗓子,嚴肅道:“衡兒覺得如何?”
方才的一切他都講得很清楚了,陳母得罪了侯府,陳家需找個有兵權的家族聯姻,既然陳母沒合适人選,這事自然落到了她兒子身上。
陳衡向舅舅一揖,恭敬道:“陳家養育我多年,為母親倚靠多年,能為陳家分憂是我義不容辭之事,隻是……”
他向身側挪了一步,将身後女子暴露衆人眼前。
“我已成婚,若讓梁家姑娘與兵部尚書的女兒做我妾室,怕是不合适?”
此話一出,衆人嘩然。
“你何時成婚了?”陳衍盯着突然出現的秦瑤,目瞪口呆,“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衡兒休要胡說!你成婚這麼大的事,怎麼連我們都不知道!”陳恭也急忙道。
陳母更是激動的結巴起來:“别、别聽他、他瞎說!這女子我見過,是、是他養的外室!”
“隻怪外甥回京後沒第一時間跟娘和舅舅說清楚,我們是在江城沈家結的親。”陳衡道。
兩位舅舅臉色一白,是啊,說到底他是沈家的人,若沈家真為他說親,作為舅舅也是不好插手的。
“這沈家也是不知禮數,怎麼不寫信告知一聲!”陳衍嘀咕,覺得此事蹊跷。
“那……有何證明啊?”陳恭縱橫官場多年,也不是容易騙的,很快就想到這茬。
陳衡早有準備,朝人群中的予安遞了個眼神:“還不速将婚書拿來,給舅父過目?”
秦瑤哪容得下事情如此發展,她往前一步,道:“兩位大人,可否容小女子在此為自己辯解一二?”
不等兩位開口,陳母先罵道:“呸!一個外室還想登堂入室?說,你是如何騙得我兒将婚書都給備好了!不是說是假的嗎?你就這樣诓騙我們陳家!”
“我既不是外室,也不是正室娘子!”秦瑤不由沖她道,“我不妨現在就告訴你,告訴你們陳家,如今我是侯府老太君親自認下的幹女兒,什麼得罪侯府,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
陳母被如此一嗆,想到離開侯府時老太君的警示,不由臉色一暗。
陳家兄嫂幾個則聽得雲裡霧裡,不知該信誰了。
“你的意思是,你與衡兒毫無關系?”陳衍大喜。
陳衡已是臉色鐵青。
予安望着他,怯怯道:“公子,這婚書——還拿不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