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點頭道:“正是阮正,我與他多年未見,在許州遇到時我也吃了一驚,看他已成家立業還替他高興。”
“他成家了?”秦瑤追問。
“他家裡給找了中書通事家的女兒,也是門當戶對,十分美滿,隻是兩人剛成婚不久,還未有個一兒半女。”柳氏目光亮了亮,“他娘子我見過,姓盧名喚玉竹,是個心地善良之人。”
秦瑤不由問道:“如何良善?她如今是随夫君來京城了?若她偶然得知,她夫君心上人另有他人,會不會放出些不利于那女子的流言蜚語?”
柳氏搖頭:“不會的,盧家家風頗嚴,教養不出這樣的女兒,況且我與阮正隻是偶然相遇,幼時如何早忘了,說他心裡有我,不可能!”
“那你心中可有他?”秦瑤幽幽冒出這句話。
“怎麼可能?”柳氏原以為自己聽到了一句笑話,正欲大笑,突反應過來,收斂起笑容道,“你不信我?”
秦瑤忙俯首道:“世子妃恕罪!經此一問,亦再無懷疑。”
柳氏撐起身子,恢複了往日不苟言笑:“是世子讓你來試探我?”
“非也。”她搖頭,“世子哪能想到這麼多?他此刻怕是還沉浸在流言中,悲憤欲絕。”
柳氏臉色沉了沉,一雙眸子又暗了下去。
她豈會不知世子是個什麼德性?
他亦逃不過世間男子常有的毛病。
“世子他……他不信我。”她凄然道,“聽了那些污言穢語,他竟跑來質問我,還說若我忘不掉幼時之情,可放我一條生路……我一氣之下便回了家。”
看來此事症結不在世子妃身上,而是世子。
世子若要一個真相,大可将阮家夫婦兩人請來當面對質,而今到現在也不見他叫那兩人來問話……
他是要流言消散。
而流言消散,則需揪出背後散播之人,在衆人面前親口承認自己的錯誤。
這别提多難了。
有了這些思路,秦瑤問道:“不知阮家在京城現如今是何地位?若你辦個宴席,或我以鄉君的身份設宴,他們能否在邀請之列?”
“我們女眷設宴自然沒那麼多講究,愛請誰來皆可,隻要别請那門口乞丐。”柳氏還有閑心打趣,“你是想找個由頭把人聚在一塊兒?”
她早想過這個辦法,可聚齊了這些人,世子不出現又有何意義?
秦瑤提議:“你們兩人此時并未和離,不如你先回去,還當堂堂正正的世子妃去,若走了這些時日被别的女子占了便宜,到時吃啞巴虧的是你。”
柳氏身邊侍候的丫鬟們紛紛點頭贊同。
“奴婢們早勸過小姐,等世子把和離書寫好再走也不遲,小姐這一走,豈不是向全京城宣布世子妃的份位馬上要讓出來了?”
柳氏要臉,既然已走自然不肯輕易回去。
秦瑤又勸道:“你這一走,仿佛那流言是真的,在外人看來這不是心虛是什麼?你就任憑那些髒水潑在身上?”
柳氏雙腳已從榻上落地,身子也繃直了起來,她絞起手中帕子,道:“憑何讓我忍受?該難受的是那些亂嚼舌根之人!”
“正是如此!”見她來了精神,秦瑤道,“過幾日陛下賞賜我那院子收拾妥當,我就借此設宴廣發邀帖,到時你必得以世子妃身份與世子一同赴宴,我再将阮氏夫婦也請來,想法子讓他們在大庭廣衆之下說清楚,如何?”
柳氏露出感激的目光,擦了擦眼睛淚水,道:“你願意幫我?”
這世間大多人是遂了父母的願結為夫婦,能有了真心的并不多見。
秦瑤最樂見其成的便是如此,憑世子那一腔真情,在危急關頭不顧自己,讓人護着世子妃……
若不是那日她也陷入同樣危機中,說不定早感動到淚灑當場了。
不過,她還是稍微提了些條件:“不瞞世子妃,我初來乍到,在這京中舉目無親,若日後……”
“若日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定幫你。”柳氏搶先道,“秦姑娘不必客氣,你是陛下親封鄉君,日後不管到哪兒,連我都得喚你一聲承安君,别說那些趕着巴結你的人了。”
她第一次對秦瑤露出善意微笑,“我知陳公子喚你阿瑤,私下裡你我也可小字相稱,我閨名單字一個‘亦’,親近之人都喚我‘阿亦’。”
柳亦。
柳相給女兒起的名字也是亦男亦女,想必當初他對這個快要降生的孩子,不論男女一視同仁。
“阿亦。”她喚了一聲,笑道,“還等着作何?不快快回你的王府,做回你的世子妃?”
不等世子妃吩咐,衆丫鬟收拾起東西來。
“我要拜别父親,便不留你了。”柳亦一改先前愁容,“阿瑤這份恩情,我會一直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