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如今再進侯府,無人敢攔。
她已對府中布置了然于心,不用等人通報引路,輕車熟路就找到了嬌嬌所住之處。
嬌嬌正在院中涼亭習課,過段時間她要和兄長一起到族學去。
“娘!”她見到秦瑤,嘴皮子一溜便喊了出來,又發覺不對,忙改口小聲喚了一聲,“姑姑!”
秦瑤拍了下額,道:“哎呀,我來得及,竟忘了給嬌嬌帶些好吃的!”
她在涼亭坐下,從袖袋中摸出方才買來的繡樣。
嬌嬌撅嘴道:“還以為姑姑拿的什麼好東西,前幾日祖母還派了人來教我女紅,可我總繡不好。”
“咦,你沒跟你祖母說你在繡坊學繡譜之事?”秦瑤道。
“沒有。”嬌嬌将那幾塊樣品從面前推走,“我還以為來了京城就再不用繡東西……我不想學女紅,姑姑也别再教我,好不好?”
秦瑤笑道:“放心,我來此又不是逼你學刺繡的,這幾樣啊,是秦馠繡的。”
嬌嬌瞪大眼睛,這才将那幾塊布拿過來仔細看了看:“我就說,大姐比我适合。”
秦瑤把方才所見之事說了,又命人準備了紙筆,準備将記憶中宮廷所用紋樣圖案畫下來。
她畫的不好,隻大緻畫出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款,又拿給嬌嬌,讓她謄抄做繡譜。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隻畫這一款,其餘的是尚服局所有繡娘的功勞,應留還給她們。
秦馠若想一次就得宮裡娘娘的青睐,必會選上一世這最漂亮的一款,她若提前給了尚服局相同的繡譜,就能拆穿對方仿造。
嬌嬌對此不在話下,沒過一會兒就畫好了圖樣。
左侯爺聽聞秦瑤入府,放下手中事務很快便過來了。
他遠遠看到涼亭中,兩人相依說笑,一派祥和畫面,忽地想起母親囑咐之事,不由有些臉紅。
“阿瑤妹子。”他低頭,眼神有些閃躲,“今日怎麼得空來了?”
秦瑤忙放下手中毛筆,道:“侯爺來得正巧,我正要找你。”
如今她貴為鄉君,也不必再向他行禮。
聽秦瑤要找自己,侯爺臉頰突然顯現出兩坨可疑紅暈,再加上他久在邊關風吹日曬,皮糙發黑,襯得臉一片黑紅。
“阿、阿瑤妹妹找我何事?你讓下人吩咐一聲就行,不必專程過來。”侯爺聲音漸弱。
秦瑤也隻覺得奇怪,并未深想,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想進宮一趟,聽說嬌嬌親娘的姊妹是宮裡貴妃?”
“你說李貴妃啊!”左侯爺将注意力掰回到事情上,“你想進宮,卻無正當理由,想讓李貴妃幫忙召你進去?”
秦瑤點頭:“正是。”
她把已晾幹的圖紙折了起來,塞進袖子裡。
左侯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高聲道:“嗨!我當什麼事呢,如此小事,正好待會兒我就要進宮,你與我一道,我把你送至李貴妃處!”
手腕處一陣疼痛傳來,她倒吸一口涼氣,笑得比哭得還難看:“侯爺輕些!”
左侯爺意識到他抓了她的手,立即如燙手山芋般甩開:“對不住,我粗人一個,習、習慣了。”
“無事。”秦瑤揉了揉稍顯紅腫的手腕,并未在意,“此事不合規矩吧?”
“放心。”他尴尬别過頭,不敢再與她對視,轉頭便瞧見女兒正滿臉壞笑看着自己,“那個……我去叫人備馬車,在門口等你。”
說完落荒而逃。
秦瑤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怎麼侯爺今日好生奇怪?”
“姑姑覺得我爹怎麼樣?”嬌嬌與她并排站了,也望着漸行漸遠的身影,幽幽問道。
秦瑤瞪了她一眼:“别瞎想!”
左侯爺是個頂天立地的将軍,怎會沉溺于兒女情長。
*
侯府離皇宮西華門不遠,左侯爺受陛下召見,到了宮門處就被禦書房值守太監領走了。
他臨走前找人去給李貴妃報了信,讓秦瑤在宮門處等候,到時自會有李貴妃近侍來帶她進去。
日已偏西,曬在人身上,熱得她已出了一身汗。
宮門盡頭遠遠走來一人,手上捧了個木盒,神情頗為得意。
正是秦馠。
看來她此次得了某位娘娘的另眼相待,還賞了東西。
待人走近,她定睛一看,驚呼:“瞧這是誰?承安君怎麼站太陽底下不進去?是無人召見?”
秦瑤冷了臉,道:“見了本鄉君,還不行禮?”
“哎呀!”秦馠抱着木盒,道,“還請承安君恕罪,娘娘賞了東西,禮就免了吧!”
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秦瑤看着她懷中木盒,問道:“不知是哪位貴人賞的?說出來好讓我也漲漲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