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雨未落下,秦瑤送走了左侯爺。
屋内悶熱如蒸籠般,她索性搬了木凳,坐在檐下看雨。
夏日的雨來得急,天空很快電閃雷鳴,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不一會兒狂風席卷着暴雨便來了。
秦瑤有些擔心,期望着侯府的馬兒腳程快些,别被這雨拍打在半路。
陳衡……他走得早些,這會兒若回陳家,怕是已經到了。
若是回了他那小宅子,此時指定得被雨淋。
她托着腮,呆呆想着。
也不知那賜婚的聖旨下來沒有,他有沒有接到。
小桃先收拾好了屋子,見她坐在屋檐下發呆,也站了過來。
“鄉君是在想我們公子?”她開口試探道。
秦瑤口是心非:“沒有。”
小桃知道兩人在别扭什麼,默默蹲下來,道:“不知鄉君還記不記得,在江城你我初遇?”
秦瑤望着雨幕,點了點頭。
“從小我娘便跟我說,我自打生下來,就是給陳家大郎做通房的。”小桃輕輕道,“鄉君也知道,我們那個地方,又是這種出身,能跟了大戶人家的公子,從此吃喝不愁,也算是一條好出路。”
“嗯,我豈會不知?”秦瑤苦笑,“别忘了,我也是鄉野出身。”
小桃自嘲道:“是啊,所以那時我初見公子,便卯足了勁兒想要爬上他的床,快點實現吃喝不愁的夢想……”
她話鋒一轉,“可是鄉君,雖然我最後鬧了個笑話,差點就跟了公子的小厮,是你一直将我帶在身邊,還把生意上的事交給我打理,讓我看到了女子并不是隻有嫁人這一條出路……”
秦瑤的思緒被拉入回憶。
那時她遇到危險,上了陌生的馬車,甚至一度懷疑是小桃做的。
正因為如此,她在懷疑過後才心存愧疚,決心把小桃帶在身邊。
“許是因我活得太久,比你們看得更清楚些罷了。”她道。
小桃卻搖了搖頭:“如今你是把我帶出了那個坑,可是鄉君你呢?你自诩年紀比我大些,見的比我多些,怎麼此刻也同當日的我一樣了?陳公子就算娶了郡主又于你何幹?難道你真的打算就此消沉,默默做個他養在外頭的外室?”
秦瑤放下托腮的雙手,直起身來。
驚雷在她頭頂炸響,仿佛要把她喚醒。
若天命不可更改,她甯願與他一刀兩斷,就當兩人有緣無份,從此後橋歸橋,路歸路。
反正上一世自己同樣沒有嫁人,不一樣過得好好的?
她将陳衡抛在腦後,沖小桃笑道:“想這麼些無用的做什麼,不如快幫我想想,海棠繡坊接下來該如何經營。”
*
日子忙碌起來,如白駒過隙。
這幾天宮中也傳來了旨意,選在這月十五舉辦宮宴,慶賀陛下新封的承安君。
經過幾次夏雨,天也轉涼,不再悶熱,街上出來逛街的人明顯多了起來。
海棠繡坊便選在此時重新開業。
陳衡這日下了值,想着已多日沒有回陳家看母親,就直接回了陳家。
一進母親所住的院子,卻聽到屋裡陣陣歡笑。
“公子相貌堂堂,也是随了夫人了!”
一道聲音響起,陳衡覺得這聲音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他走近了一看,皺起眉頭。
隻見屋内,母親與嘉禾郡主坐在,站在兩人身後說得眉飛色舞的,正是秦馠。
不知她們怎麼聚在一起了。
陳母瞧見兒子回來,生怕他轉身再跑了,忙招招手,道:“回來了也不進來?也不看看誰來了!”
嘉禾郡主原本臉上挂着假笑,見她的小陳大人回來了,瞬間神采飛揚。
她站起身,走到陳衡身邊:“大人回來了?”
“哎呀,你這孩子!”陳母沖兒子埋怨道,“原來陛下要給你和郡主賜婚,你也太過謹慎了,連娘都瞞着!”
她見兩人站在一起,頗有些金童玉女的意味,不由慈愛笑了。
這兒媳,可比不知哪裡來的鄉野丫頭強多了。
陳衡自是不願與這些人多說話,神情恹恹道:“若無其他事,兒子告退。”
嘉禾郡主急道:“大人留步!方才我正與夫人說呢,過幾日宮宴,我們準備上街看看,有什麼需要采買的。”
逛街?陳衡更沒興趣。
他道:“那就祝郡主早日買到心愛之物。”
陳母也站了一起,一把拉住兒子:“你别想走,這回無論如何,你也得同我們上街!”
“兒子還有事。”他拒絕。
“有事也不行!”陳母在兒子面前,向來任性,“你數數,你陪娘上街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再說郡主是貴客,哪有貴客要去哪兒,主人不陪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