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如期而至。
陳家也被解了禁。
陳家幾個兒子不入仕途,這一輩中有資格受邀出席的隻剩陳衡。
每到這種時候,陳母才能在嫂嫂們面前趾高氣昂。
陳家備了兩輛馬車,男女分開乘坐。
陳衡早早到來等待舅父舅母,做足了禮數,這點讓長輩們對他頗為滿意。
“唉,我那幾個不争氣的兒,若有外甥一半沉穩守禮,我也不至于操勞至此。”陳家大老爺感歎。
陳母見兄嫂至,不由在他們面前炫耀起來:“衡兒什麼都好,就這性子是個倔骨頭,前日嘉禾郡主放下臉面,親自求到他跟前,還是沒成!”
她又沖兒子道,“這麼好的親事,你說你犯什麼渾!若今日再見郡主,萬不能再糊塗!”
“哼。”陳家大嫂翻了個白眼,道,“郡主和親乃是家國大事,自有陛下裁定,衡兒做得對,若按小姑所說,提前與臨安王府定了親事,以躲避和親,掃了聖上顔面,你是想害死陳家?”
“行了!”大老爺擺了擺手,他最煩一家人鬥嘴,“快走吧,事已至此有什麼可吵的?誤了進宮的時辰,誰也擔待不起!”
一句話噎得陳母将反駁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心中十分不爽,隻能不屑瞥了眼大嫂,旁若無人先上了馬車。
若與臨安王府結了親,郡主無法和親,這是臨安王府欠下的大人情!
聖上如要責罰,那臨安王豈會袖手旁觀?到時定然想方設法保陳家!
陳母的眼睛都快到馬車頂上去了,她沖兩位嫂嫂心中暗罵,一群目光短淺的傻子!
車廂裡氣氛沉悶,三個婦人大眼瞪小眼,從始至終再沒交談過一句話。
好在陳家所在的玉帶巷離皇宮不算遠,不到一刻馬車便已至宮門處。
衆人需下車步行入宮。
宮門處,已有三三兩兩的公卿貴族到了。
秦瑤一下馬車,便被左侯爺叫住。
“承安君。”這宮門處人多眼雜,他變得謹慎起來,拱手道,“承安君别來無恙?”
見一慣不守規矩的左侯爺如此小心翼翼,她一時沒忍住笑,也學他文绉绉回禮道:“侯爺一切可好?”
寒暄過後,左侯爺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滿意道:“衣裳可還合身?這可是當年我娘诰命婦入宮專做的禮服,穿上那叫一個通身氣派,如今看來這衣裳與承安君也相得益彰。”
“謝過老太君了。”沒想到這衣裳如此貴重。
“說什麼謝不謝的。”左侯爺道,“這是你第一次在衆人面前亮相,自然要裝扮隆重些,若換了别的衣裳可壓不住這種場合。”
兩人邊說邊往前走着。
“這衣裳确是隆重。”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秦瑤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
是陳衡。
他目不斜視透過兩人看向前方,仿佛方才開口說話的不是他。
秦瑤未穿他送來的衣裳,有些心虛,加快了腳步。
陳衡緊緊跟在兩人身後。
他下了馬車一眼便看到了秦瑤,雖她穿的不是自己送的衣裳,有些失落,卻也并不在意。
直到他跟上兩人,親耳聽到這衣裳是侯府送的!
左侯爺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當他是在誇,于是回頭道:“陳大人眼光不錯!”
陳衡道:“沒想到侯爺對女子穿着打扮也有心得造詣,在下佩服!”
左侯爺再遲鈍,此刻也察覺到不對味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不禁道,“有話直說,别在那兒陰陽怪氣!”
陳衡垂眸作揖:“下官隻是見侯爺對鄉君如此心細,不由感慨你們伉俪情深。”
說罷,他也不聽兩人解釋,甩了袖子冷冷走開。
左侯爺一時摸不着頭腦,道:“也不知他在哪兒受了氣!跑來往我身上撒!”
秦瑤知道内情,也不敢說話。
遠處閃過一道紫色的人影。
嘉禾郡主今日也穿了紫色的衣物,雖與陳衡送來的那件形制上有所差異,卻也屬同色。
他竟是果真又送了郡主一件嗎?
她心中剛升起的那點愧疚,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宮宴開始前,皇後娘娘在坤甯宮先接見了各位命婦。
秦瑤到時,看到嘉禾郡主已至,陳母正坐在她身側。
若不是宮中規矩繁多,她怕不是要拉住郡主的手不舍得松開。
秦瑤移開了目光,學着其他命婦貴女的樣子,走進去給皇後行了禮。
“臣女秦瑤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承安君平身。”皇後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仔細端詳了她,“說起來,本宮還沒見過承安君,擡起頭來,與各位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