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随皇後移駕大殿。
宮宴已經開始,方才的事也隻算是個小插曲。
皇後看在承安君的面子上,不想再過多追究,輕易放過了陳家這口無遮攔的婦人。
不過她坐在皇上身邊,趁衆人欣賞歌舞,還是跟陛下提了一嘴。
“俗話說女大不中留,這男子若不成家,如今看來也是個麻煩。”皇後小聲提醒,“難怪都說男子要成家立業,陳家這位小陳大人,若被感情煩擾,怎能專心幫太子辦事,替陛下分憂?”
皇上微點了下頭,贊同道:“這朝堂上也就隻剩他,過了成婚的年紀,若不是他父親走得早,也不會耽誤至今。”
他想起陳衡的父親,當年科舉曾親上大殿,一時風光無限。
他不由感慨萬分。
“正是,小陳大人的母親,常年在娘家守寡,怕是他的婚事受兩位陳大人挾制的多。”皇後說出自己的猜測,“方才的事,可見他母親是個不清不楚的,也難怪兒子婚事都拖了這麼久了,竟看上嘉禾。”
“皇後不必憂心。”他寬慰道,“陳卿對嘉禾絕無心思,不然也不會第一個提出讓嘉禾去和親。”
皇後不免往陳衡的方向看了眼,見他正低頭專心夾菜,不像其他大人盯着舞姬目不轉睛,這才微微放心。
看樣子小陳大人不是被女色所迷惑之人。
秦瑤坐在離帝後近些的席位,與帝後隻隔了幾位王爺王妃。
而陳衡身為臣子,則席位靠後。
秦瑤在看舞姬跳舞時,一不小心便瞥見大臣之中的那抹身影,她忙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跟她坐正對面的,正是臨安王一家。
嘉禾郡主看穿了秦瑤的小心思,不由冷冷嗤笑。
自從那日她得知了那些真相,便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也慢慢接受了現實。
可若就此便宜了秦瑤,她也十分不甘心。
一曲完畢。
舞姬散去,大殿的空蕩讓秦瑤第一次感受到了帝後威嚴。
“近日朕常感念世事無常,身邊的舊人走的走,新人留的留,許是朕老了。”聖上的聲音帶着一絲疲憊,“朕也越來越喜歡看朝堂上多出些年輕人。”
衆人噤聲。
都道是聽人說話要聽背後之音,陛下所言是為何事?
聖上目光掃過群臣:“朕親封的承安君算一個,已去沈卿的兒子何在?”
陳衡起身行禮道:“臣在。”
“還有嘉禾郡主也過了及笄之年,唉,可惜嘉禾就要去和親了,這朝堂也沒剩幾個年輕人了。”聖上感歎。
皇後娘娘也點頭道:“所謂成家立業,小陳大人還未成婚吧?正巧今日各家都在,小陳大人該留意才是。”
衆女眷聞言,不禁偷偷往陳家人那兒看去。
皇後的話,竟是要他自己留意婚事,撇開陳家,撇開母親大人。
一時之間陳母臉上難看極了。
“謝陛下娘娘關懷,臣……當盡心以國事為重。”陳衡回道。
“國事雖重要,男子也該成家更添穩重,難道……”皇後娘娘突然瞥了眼嘉禾郡主,問道,“小陳大人不會與你母親一樣,對嘉禾郡主另眼相看吧?”
“臣絕無此意!”陳衡跪下,垂眸道:“不瞞陛下娘娘,臣早有心上之人,過些時日便會娶她進門。”
“那便好。”聖上适時開口,截斷了皇後的問話,“嘉禾如今已是和親公主。”
言下之意便是提醒所有人,不可再打嘉禾郡主的主意。
由郡主升為公主,換作其他緣由,嘉禾必然高興,可這和親又不是什麼好事。
“小陳大人竟有了心上人?”皇後也露出一抹笑容,這是好事,她掃了眼衆人,問道,“是哪家姑娘?”
陳衡目光凝了凝,緩緩擡頭往秦瑤處看。
“等等!”嘉禾郡主突然站起來,沖到殿前,瘋也似的跪下磕頭,“求陛下不要讓嘉禾去和親!”
她害怕。
她怕陳衡說出那個名字,怕陛下一高興賜婚給兩人。
怕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她隻能遠離故土,嫁給一個素未謀面之人!
她不甘心!
臨安王夫婦見女兒額頭“咣咣”墜地,已磕出血迹,不由眼眶一紅。
臨安王顫顫巍巍站了起來,來到大殿中央,同女兒一起跪下,高聲道:“求陛下放過臣的女兒!臣知道錯了,求陛下責罰!”
衆人皆被這一幕驚了。
秦瑤望着嘉禾郡主的慘狀,突然想起一件事。
上一世也有位和親公主,在和親之前自盡在皇帝面前。
此等宮廷“秘聞”,流傳于大街小巷,百姓對此津津樂道,她自然也聽說了許多。
不過這後事卻令人不得不感歎命運之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