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此言一出,衆人皆愣神。
隻因各人心懷鬼胎。
陳母見兒子滿不在乎,心中也犯嘀咕。
“我是他娘,還用問他?”她搶先回道,“他的心思,我這個做娘的自然清楚,他一個人在朝堂獨木難支,也需背靠陳府這棵大樹不是?”
“正是此理!”陳恭對梁氏道,“你也别怨别人,自己的兒子教不好,陳家也就剩這個外甥有出息了!”
他長歎一口氣,當初娶了梁氏,她隻會舞刀弄槍,倒還不如娶個知書達禮的,也能把兒子們好好管教一番。
“我看衡兒倒有别的想法。”王氏又看了陳衡一眼,對陳母道,“咱們做母親的,總要聽聽孩子怎麼說,若一味把自己的想法強加,代他做決定,他何時能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嘁!”陳母不由嗤笑,“也沒見我那侄子在你的教養下多頂天立地!”
“你!”王氏往丈夫陳衍身上軟軟一靠,拿帕子擦眼淚。
兩個大老爺被這家事攪的頭疼至極,擺手道:“行了行了,衡兒你就說說,你是願走還是留?若是不想走……舅父給你撐腰,誰也奈何不了你!”
陳母也忙提醒兒子:“你可别忘了,你已在陳家祠堂立誓,你姓陳!”
“舅父。”陳衡朝兩人行了個禮,道,“舅父看重我,我亦知感恩,當年我和母親被沈家施計趕走,得外祖收留,早把外祖當做自己的親祖父,把陳府當做自己家。”
聽他這麼說,陳家人臉上皆喜,兩位嫂嫂目露失望。
然而他話鋒一轉:“隻是陳家如今怕是已被宮中盯上,兩位舅父高官厚祿,若再加上我,難免被聖上猜忌。”
陳恭眼皮跳了下,問道:“衡兒這話可是真的?”
樹大招風,他陳家是在朝中頗受人妒忌。
特别是自從陳衡任職太子府詹事以來,不少人暗地裡把陳家全員看作是東宮的心腹。
陛下幾次猜忌太子,若哪日太子真受到厭棄,陳家也必會遭殃。
“舅父,聖上最不喜臣子跟各位皇子走得近,畢竟您是他的臣子,該盡忠聖上才是。”陳衡思索片刻,道,“我雖不願離開陳家,可思索再三,因着東宮的關系,還是暫離陳家為好。”
陳恭和陳衍也陷入糾結。
若将來太子順利登基,陳衡前途不可限量,往後他真位列三公,陳家沾不上光可怎麼辦。
陳衡明白他們猶豫,又道:“若是往後一切安好,我還是陳家的人,若往後有什麼意外……離了陳家,也不至于讓陳家受到牽連。”
“衡兒考慮的倒是周到。”陳衍率先點頭。
這外甥也算是他打小看着長大的,什麼品性他一清二楚。
若将來發達,他做不出棄了陳家之事。
陳恭雖然擔心,卻也覺得外甥說的有理。
陳家一家獨大這種事,陛下不會置之不理。
“衡兒說的有理,是舅父們思慮不周。”陳恭點頭道,“若你出去自立門戶之後,若有什麼需要,盡管回來找舅父,别忘了,你依舊是陳家的人!”
“陳衡自不敢忘記舅舅的教誨。”他堅定道。
陳母簡直不敢置信,兩位兄長竟都被兒子說服了!
她深知哥哥們的心思,知他們想要把自己兒子當做陳家下一代的倚仗,所以一直有恃無恐。
可沒想到自己這兒子着實聰明,拿着兄長們最在意的朝堂說事,這一招可比梁氏和王氏高明多了!
眼看梁氏和王氏露出滿意笑容,她氣不打一處來,直跺了跺腳:“走就走!”
陳恭見妹妹生氣,一時不忍,道:“不然讓衡兒自己出去?你還住在府裡?”
梁氏一聽,綻開的笑容立刻僵住。
不過陳母卻不願意了,掃了眼衆人道:“不用!我跟我兒子去住!反正我是外嫁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住在娘家惹人嫌棄!”
她脾氣一貫如此,衆人早已習慣,也不生氣。
頂着兩位嫂嫂嫌棄的目光,陳母是一刻也不想在這兒待了,拉着兒子走了出去。
等出了大門,又不甘心,又要折返,被陳衡攔住。
“不行,方才是我沖動,竟被那兩個婦人随意拿捏!我何時被她們牽着鼻子走過?想就這麼讓我走?我非不讓她們得逞!”
陳衡冷冷道:“娘若想回去,我不攔你,隻是往後我不再回陳家,我的婚事也不必你來操持。”
陳母被如此一吓唬,隻得道:“娘跟你走,總得讓我回去,把行李收拾一下,拿上我的物件吧!”
好在陳府還是出了輛馬車給母子兩人。
此刻陳母已平靜下來,在屋内翻箱倒櫃,把該拿的不該拿的,都裝上馬車後,又讓院裡的丫鬟婆子也跟她一起走。
從陳衡那兒來的丫鬟雪香,因早已調到陳府後廚,留在了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