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皇後忍下心中怒火,問及後續。
碩大的殿中跪着孤零零的内侍一人,他哆哆嗦嗦地繼續給皇後講起後半段。
“後來,後來。”
宮外,茶館裡的聽客也憤憤問:“那後來呢?”
說書人道:“衆位看官您别急,這就來了。”
“後來,這九尾狐聽信了白簡簡的片面之詞,以為是白大人逼迫她,孤身去找白大人理論。可憐九尾狐涉世未深,抱樸含真,他竟以為,自己真能以理服人。”
“争論之際,白大人失足跌倒,頭磕在硯台上,居然就這樣死了,白簡簡倉促趕來,正正好撞見這一幕。許是預謀已久,又或是一時興起,她拔下頭上發簪,徑直插入愛人胸膛。”
講到此處,整個茶館頓時陷入一片騷亂,客人憤而摔碗,有甚者更抓起盤中粔籹就向說書先生扔去,叱罵聲、理論聲連成一片。
“真是歹毒啊,前面那樣相愛,怎麼殺人的時候眼都不眨!”
“那九尾狐雖非我同族,但有情有義,可反觀這一家人呢,真是我族敗類!”
“這就是最毒婦人心,白大人好歹隻是将人驅走,白簡簡這個惡女竟直接滅口。”
“我就知道,世間女子多薄性。可憐的九尾狐,愛錯了人啊!”
樓上,紫苑拉着别允的袖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九尾狐那樣好,簡簡怎麼舍得殺死他的啊,她好狠的心,我的九尾狐啊,嗚嗚嗚!”
樓下,掌櫃的急忙出來息事。
“各位看官,各位看官,各位看官!”掌櫃的抱拳,四處遊說,可此刻沒有一個人能冷靜下來。
一桌之甯靜遠抵不過哄堂的喧鬧,場面太混亂,丁香都有些怕了,瑟縮着往後躲。
别允也沒了興緻,起身要走。
紫苑跟在後面,一步三回頭地巴巴瞅,直到上車,還喋喋不休地念叨。
“哎,到最後也沒聽到九尾狐的結局,那可是傳說中神山上的狐狸,難道就這樣被凡人殺死了嗎?”
别允狡黠地看着紫苑,“我知道結局呀,要不要我告訴你?”
紫苑和丁香當即圍攏過來,兩雙眼睛亮閃閃地看着别允。
她歎了口氣,語調平和地講述道。
“九尾狐還是死了,愛人的發簪穿透心髒,死的,并非是軀體,而是九轉玲珑心。他自知活不下去,投身了當初定情的山神廟,後來,廟中桃花灼灼,吸引許多有情人在此盟誓。而白簡簡,則在三年守喪期後,順理成章地嫁入皇宮,榮登了至尊之位。至此終結。”
兩人登時哭成一團,直到下車都未緩過來,水汪汪的大眼睛都被眼淚泡腫了。
北宮之中,皇後心中怒火熊熊。
“本宮要殺了這些混賬東西!”一雙眼中也燃燒着熊熊怒火,看到何處,何處便要為之顫抖。
這下,站在一旁的長禦也不敢上前了。
她怎麼聽,怎麼覺得這故事裡的白家千金,就是自己身邊這位百裡皇後,且百裡,除去其中一字,和白字聽起來,幾乎沒有差别。
此時玉顔心裡極度複雜,但更多的,是對眼前這位皇後的恐懼。
她的樣子太過駭人,就像一頭發怒的野獸。
乳母上前道:“皇後,别生氣,别生氣。生氣除了要氣壞身子,沒什麼用處。有這生氣的功夫,倒不如将那些,胡言亂語的嘴巴,一個一個都割了去。”
聞言,玉顔瞬間汗毛倒立。皇後生氣固然可怕,但現在,她卻覺得,往日裡總是和顔悅色的姑姑,更為可怕。
皇後洩氣似的質問道:“現在全城的百姓都在議論,乳母是想要我與所有百姓為敵?這成何體統!”
乳母拍着皇後後背,安撫道:“皇後!百姓們議論的是那白府千金白簡簡,關咱們何事。真正該割的,另有其人。”
皇後歎一口氣,“唉!談何容易,此前屢屢失利,我被磨得都沒了性子。”
乳母道:“那是您太過仁慈,若非您手下留情,相府怎會容她有活路?”
“我如何能因為這點小事去麻煩兄長,若讓人知道,我堂堂皇後,遇事還要去找兄長,豈不笑掉大牙!”
“我的好皇後,旁人想有這麼個兄長倚靠,還難尋呢。您有兩個,怎的還這般畏首畏尾!”
皇後轉着食指上的指環,略一沉思。
“好,那便聽乳母的,給兄長去信。”
這邊乳母使個眼神,一旁站着的玉顔連忙去備紙筆。
長公主府門前,别允一行人剛要進門,恰碰上傅莽出府。
他見别允身後跟着的兩個哭哭啼啼,先是上下打量了别允,見她完好無損。這才以眼神詢問道:這是發生了何事?
别允無奈聳聳肩,眼神無辜:不關我的事。
而後傅莽開口道:“公主,我有事出門一趟,公主晚上,不必等我。”
他這席話,聽得别允可謂是心頭一滞。
晚上?等他?
她心下立時反駁,我本來晚上就沒等過你啊。
然還不待她開口,傅莽又補充道:“哦,我說的是不必等我用夕食。”
說完,還沖她頗為谄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