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兀自說着,絲毫不顧一旁的皇後眼中精光迸發。
此刻皇後心裡是又急又氣。
好似自去歲别允回宮以來,皇帝和太後越發脫離百裡家的掌控。
孟氏是太後的人,若她入主太子府,那太子身邊可掌控的自己就更少了。
皇後想着,此前打算與高家聯手方便日後轄制太子,但既已落空,倒不如讓百裡音入太子府,這樣,等到太子接替大位,後宮也有百裡家一席之地。
“太後,我們音兒,也是好孩子,不若讓她與孟娘子同入太子府?”皇後說道。
她心想着,都怪太後,未提前給她準備的機會,否則,她也不用這樣倉促。
她本以為太後會像往日那樣,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料,太後竟是直接拒絕,不僅拒絕,還拒絕得不太體面。
太後語氣嘲諷道:“同時入府這種事,還是算了吧,我們老王家的人受不住。齊人之福這樣的事,還是你們百裡家擅長。”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皆是神色各異,尤其是百裡皇後和相國夫人,前者臉色霎時變白,後者,則是瞬間漲成豬肝色。
皇後心中不服氣道,這老不死的,竟當衆讓她下不來台。
别允不明覺厲,看太後的眼神都多了幾分不可思議。
宴會一切如常,桂殿蘭宮中的筵席也躲不過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三杯下肚,别允臉色瞬間煞白。
她按着胸口,直覺胃中濁氣陣陣上湧,頂得她惡心至極。
心跳随之加速,呼吸也變得沉重,胳膊上爬滿細細密密的針紮般的疼痛,渾身泛冷。
“嘔!”她忍不住幹嘔起來。
衆人立馬看過來。
她嘔數下,什麼也嘔不出來,可胃裡的翻湧卻是半點沒有改善。
傅莽連忙撐住她要倒的身子,她軟綿綿地倚在傅莽臂膀上,又嘔了數次。
“快,請太醫!”太後急忙喊道。
旁邊座上的趙昭儀面露疑色,“清平公主這樣子,莫不是,有了?”
衆人面色詫異。
皇後駁道:“不該啊,這成婚還不到半月。”
是啊,即便是有身孕了,也不該這麼快就顯露迹象。
這時,有人思緒開始活絡起來,莫不是,清平公主未婚之時,便與人有了首尾?
座中有夫人接話,“這也難說,有的女子起反應就是會比旁人要嚴重。”
見有人打頭,底下其他夫人也三兩應和起來。
傅莽聽在耳中,心下也不禁好奇起來。
“公主,你還好嗎?”他關心道。
别允嘔得半點力氣也無,胃中有如火燒,針紮般的疼痛蔓延至全身,衆人的談論在她耳中時遠時近,神志恍恍惚惚,根本無法回應。
傅莽問着,遲遲不得答複。
将她臉轉過來,才發現人已經暈過去了。
殿中立時慌亂,再不見先前融和的景象。
太後和清和公主幾乎是同時最先奔至别允身旁,座中其他人也都圍了過來。
太後蹲在别允身旁,面色鐵青。
傅莽摟着别允,拂開擋在她額上的流蘇。胳膊抑制不住地抖。
出門之前,她特意在兩靥塗抹了鵝黃,那時,自己誇她膚白如脂,此刻她臉色蠟黃,哪裡還有一點氣色。
他眉心皺成個川字,心疼得揪成一團。暗暗看了一眼二人桌上的食物,無助地抱着她,等太醫來。
“太醫呢,太醫怎麼還沒來?”清和着急地朝外喊道。
“來了來了,太醫來了。”
聞言,衆人即刻讓出一條路。
來的是楊太醫。
他信手撂下藥箱,蹲下身,伸出二指撥開别允雙眼,一一察看,又探她脈搏少刻。
急忙回身打開藥箱,從中取出一個瓶子,倒出一粒藥丸,塞到别允口中,扣住她下颚使其吞下。
而後,迅速交代身旁的藥童,按他的房子去熬藥。
少頃,别允虛弱地睜開眼。
衆人方松下一口氣。
“清平公主,感覺如何?”楊太醫問道。
别允如實答:“乏力,胃中燒灼。”
“那就對了。”
“楊侍醫,我阿姊到底是怎麼了?”清和開口道。
“清平這是怎麼了?”太後亦語氣珍重地問道。
“啟禀太後,啟禀皇後,啟禀公主,清平公主是因脾胃虛弱,空腹飲酒,同時食用糖朹,導緻的脾胃受驚。因公主氣虛血虧,所以症狀較為嚴重。”
藥童端了藥來。
楊太醫接過藥碗,傅莽伸手拿過來,輕輕呼氣,待不燙,才喂到她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