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鴻對那些人的了解,到底沒有她深,她需要将細節事無巨細地掌控在手中,以确保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徒勞,她已經沒有時間耗下去了。
别允這樣一說,另外幾人也滿臉好奇地附和。
他們倒是真真切切的好奇!
飛鴻圍着長生走了一圈,目光在他身上,上下左右,四處遊走,目光大膽無所顧忌,看得長生頗有些不好意思。
而後,她如玉的指尖捏起長生前襟。
“第一件事,便是将你這一身臃腫的棉衣脫掉。”
說着,衆人齊齊望向長生身上那棉衣。
長生皺了皺眉,心下頓生不滿。
這棉衣是公主今早剛賜給他的,上好的料子,薄薄一層 ,哪裡談得上臃腫。
可不待他提出異議,便見飛鴻調侃着笑道:“少年人,火氣旺,哪裡需要穿得這樣厚實?”
長生在周公館時,見的都是館中幹活的娘子嬸子,哪有像今日這樣被如花美人調戲過,一時不好意思反駁,隻将一雙小鹿似的眼投向别允。
見此,飛鴻忙解釋道:“先見羅衣後見人,若想留下一個風流儒雅的形象,緩帶輕裘,是為至關重要的第一步。”
如此,衆人方贊同地點了點頭。
别允也贊歎道:“有理,就這麼辦。”
她拍拍長生的肩膀,笑着對二人說:“那便将人交托給你,我等你的好消息!”
飛鴻微微欠身,回:“請公主放心,十日,必出結果。”
别允打斷道:“沒有十日,至多三日。”
三日?
飛鴻當即面露難色。
見此,别允又說:“那便五日。尋人便花了許多功夫,我沒有太多時間。”
“五日就五日,五日後,我定交還公主一個,煥然一新的少年郎。”
事情說定,别允當即帶着紫苑離開。
此前被事情耽着,有半月未入宮請安。從萬春園出來後,她便直接入了宮。
她來,她們自然殷切,宮裡的氛圍一如既往的和諧。
原因無他,沒有人會傻到主動暴露自己的惡,也不會愚蠢到,去做那個率先破壞諧和的人。
不論因果,先動手破壞的那個人,此後便會成為衆矢之的,成為旁人眼中口中引發争端的惡人,導緻這一切烏煙瘴氣的始作俑者。
她忍得住,别允便更要忍。
誰忍得久,誰的赢面才更大!
要走時,清和同她一起出來。
她從萬春樓那兒聽說了,百裡府上最近出了很多亂子,百裡家的旁支,丞相手下的朝臣,屢屢犯事。
丞相頻頻入宮,百裡皇後也疲憊不堪。
她冥冥之中有感,這持續多年的君臣之誼,怕是要走到盡頭了。
如她所知,百裡家的人性情剛烈,如何能被一味打壓,不做抵抗。
那麼,清和呢?
不論如何,她身上也流着一半百裡家的鮮血,她會怎麼做?
夕陽下,一雙人影互相依偎,打側後方看去,是一對要好姊妹。
别允慢慢走着,等着清和開口。
她心想,清和既跟她一道出來,應是有什麼話要與她講。不知,她會講什麼。
“阿姊,收手吧!”她果然開口。
可,怎麼是勸她收手?
别允苦笑一聲,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阿姊,就當是為了你自己。”
“為了我自己?”别允不敢相信地看向清和,覺得她們之間有什麼東西在撕裂。
清和語氣平靜,繼續道:“姊姊你扪心自問,你現在,不是也與我母親一樣嗎?從前你滿心滿眼都是血緣親情,現在呢?變了吧!”
别允有片刻愣神。
一樣嗎,她現在變得,和百裡皇後一樣嗎?
轉瞬之間,她反駁道:“不,我與她不一樣,從來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從前的你心思單純,現在你陰險狡詐、機關算盡!”清和同她诤得面紅耳赤。
好一個陰險狡詐、機關算盡,别允心道。
見姊姊面上似有不服,她繼續道:“此前你種種陷害小人行徑都已被母後知曉,你為何還要執迷不悟?”
“你可知,執迷不悟,最終隻會害了你自己!”清和言辭懇切,眼中已有淚光。
别允看着她,滿心無奈。
無可奈何!無計可施!無能為力!
執迷不悟的,原來是她?是她嗎?
她無力地看着清和,歎一口氣,道:“我無話可說,餘下的,時間自會定奪。”
又是一場不歡而散。
她不想解釋,也不會解釋,亦不知該如何解釋。
歸根結底,她們立場不同。
這場紛争開始時便不由她,結束也不由她。
試問一句,憑什麼?
憑什麼她隻能做那個随波逐流的葉子,被拍打得遍體鱗傷,就因為她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