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顔這一席話說完,在場衆人皆變了臉色。
傅莽急急返回相府,直奔西園。
趙峥遠遠望見他去而複返,忙迎上來。
“挖出來了嗎?”傅莽開門見山。
趙峥心裡有些忐忑,以為他是來問罪,小心翼翼地搖頭回道:“還沒有。三十餘名大漢,縱橫隔開一畝,挖了約半個時辰,還未見成果。”
傅莽道:“讓他們繼續在這兒挖,你帶上弟兄和鋤頭,咱們去另一個地方。”
這府上他少說也來過百八十遍,竟從未見過孟娘子提起的那片蓮池。
丞相正在書房會客,聽見外面傳來動靜。
“相國,當真不需要,給那傅莽點顔色看看嗎?”坐下之人問道。
丞相正身道:“他來搜府,依的是民心,奉的是聖上口谕,你想給他看什麼顔色?還嫌我府上不夠亂嗎!”
那玄色的身影當即跪到一旁,“下官愚鈍,大人消消氣。”
“他無非是想借機從我府上找出清平那丫頭,便讓他去吧。”
看着百裡丞相輕描淡寫的樣子,那玄色身影好像也瞬間有了底氣。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屋内屋外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傅莽并未如他們所料的找人,而是直奔了書房後的蓮心池。
一屋子人齊泱泱地站起身,從屋内窺視着外面的動作。
寒冬将至,蓮心池中并無一朵蓮花,枯莖東倒西歪地鋪在水面上,像極了一副殘荷圖。
“挖!”傅莽隻說了這一字。
前一刻還着發呆的禁軍們即時幹勁十足,對着蓮池埋頭挖起來,淤泥甩得滿地都是,多少有點兒洩私憤的意思。
屋中的人瞬間慌了神。
丞相使了個眼色,身旁的管家即刻走出房門。
“哎呀,傅大人,這西園那麼大的地兒還不夠您挖的麼,何故連這一方小小的蓮池也不放過?”管家一臉苦相地走到池邊。
結果一個理他的也沒有,反而挖得更起勁了。
屋中,丞相氣得手抖,一群人沒有一個敢大聲出氣的。
丞相招招手,從旁的随從見狀上前,二人附耳說了些什麼,那随從連忙快步離開。
池邊,幾人奮力挖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有人發覺自己鋤頭碰到了東西。
幾人眼神相撞,默契會意。聚到一起,合力将那東西刨了上來。
疾風捏着鼻子道:“這布下包的是什麼啊,軟軟爛爛的,還臭得很。”
說着,他蹲下身,伸手去揭那蓋在上面的黑布。
同樣漆黑的牢中,别允輕阖着眼,深嗅一口。
“聞到了嗎?舅母。”
皇後掀起眼簾,眼神輕蔑地看她一眼。
“死到臨頭了,還故弄玄虛。”
“鮮花腐爛的味道,舅母聞不到嗎?”
她分明是在諷刺,眼神卻格外真摯,好似那張清澈的臉上,不會出現任何與之不相符的神情。
“不知所謂!”皇後不耐煩道。
别允想着,我本是好意提醒,奈何你毫不在意。
是啊,皇後怎麼會将她的話放在眼裡呢,就連别允這個人,都不該出現在她眼裡。
她,可是站在這天下之巅的女人。
打從出生,但凡她看上的,就沒有到不了手的。唯有得到那人的心時,破費番些功夫,除此之外,這世上便再沒有她不能輕而易舉得到的。
但她疏忽了,與自己一同立在山巅的,還有一個男人,一個她好像得到了,又好像根本沒有得到過的男人。
就在這時,有人鬼鬼祟祟進了大牢。
百裡皇後瞥一眼來人,上下打量着問道:“可是大兄叫你來傳話?”
那人湊上前,輕聲說道:“相國···。”
别允側過耳,想聽聽他們說了什麼,但還沒聽清,兩人便說完了。
不過讓别允意外的是,在那人說完話之後,皇後臉上出現了微一瞬間不可查的驚恐之色。
别允在心中猜測着,究竟是什麼不好的消息,讓這位穩坐泰山的皇後為之變色。
她真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何事,不妨說出來,讓她跟着高興高興。
但又怕這件壞事涉及她最後的價值,若是惹得皇後不悅,當真一怒之下取了她小命,那便得不償失,隻好窩囊地蜷縮着,隻裝沒瞧見。
隻見百裡皇後迅速起身,看樣子是要随那仆從離開,卻在轉身之際忽然回頭,看向别允,眼中怒火熊熊。
“等會兒,走之前,先将這丫頭解決了。”
别允心中暗自不平,我一聲都沒出,這怎麼還能想到我?
随從催促道:“皇後,來不及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那便将她關回去,活活餓死,無人發覺。”
幾人無奈,隻得迅速入内,打開草垛下的暗道,将别允反綁着扔了進去,而後一行人又速速掩着皇後離開。
朝天鼓響,一匹黑馬急速而來,掠過宮門守衛,直奔未央宮去。
宮中禁軍聞聲傾巢而動,齊齊奔來捉拿擅闖賊人。
待至未央宮前,才發覺宮中策馬之人,正是掌管護衛之責的新任光祿寺卿--傅莽。
傅莽一路拾階而上,内侍一路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