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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滿隔了幾分鐘從今晚做直播活動的房間出來。
辦公大平層視野開闊,隻亮了一半的燈,不多的員工并沒有注意到她這邊。
手機對話框裡,滿郁先是發消息問她在哪,沒收到回複又發來宵夜的定位,讓她自己打車過去。春滿收起手機,左拐去搭電梯。
“春滿?”
聽到有人叫自己,春滿循聲望去。
提着兩份宵夜從電梯間出來個男人,格子襯衣配黑框眼鏡,是星恒的員工,房嘉恺的同事。
“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認錯了。你在這裡工作嗎?”
春滿因為愕然一時沒想好如何回答合适,選了個折中的答複:“算是。你這是……?”
總不能是下班後兼職外賣送餐員吧。
男人順着春滿視線盯着的地方,低頭,擡了擡手,說:“害,我媳婦兒在這裡工作,今天加班,我這不來送些吃的。”
“那你快去吧,要趁熱才好吃。”春滿禮貌地笑笑,結束這場簡單招呼。
這個小插曲如同壓死駱駝的那根稻草,出現得“真是時候”,讓春滿本就焦灼無措的心情更複雜。
春滿之前慶幸星恒科技被赫京收購後仍保留原來的辦公地點,未集體搬來赫京集團總部,不是因為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故意躲着房嘉恺和他的同事們,而是怕問題複雜化。
兩人各有社交圈子,四年間,互相滲透得不深,但彼此的同事朋友都知道對方。
更遑論,春末星恒團建時,春滿非但以家屬身份參與,房嘉恺更是當衆宣布她們即将訂婚的消息。兩天一夜的團建日,大家相處下來已經很熟悉了。
星恒内部除了負責衛生的清潔工,估計都知道他們訂婚的事。
自然,取消訂婚且分手的事,估計也都知道了。
随着電梯門合攏,春滿看清牆面上倒映出的自己嘴角的苦笑,抿了抿唇,想到一件更糟糕的事情。
依據她對趙華緻的了解,他說要追,那肯定勢在必行。
但她身上疊加了“下屬的(前)準未婚妻”的身份,趙華緻的行為真論起來事關人品道德價值觀。
他處在如今的社會地位,那麼多雙眼睛盯着,個人成就和集體榮譽屆時都會受到影響。他真的不顧忌嗎?
趙華緻舍得在零桃色绯聞的好形象上添一抹礙眼的顔料嗎?
房嘉恺一旦知道,在自尊和不甘的激怒下又會鬧出什麼亂?
前路肉眼可見的荊棘叢生,春滿良久才從杞人憂天的恐慌中回神,聚焦于眼下——她怎麼想的?
情急之下權宜的答複,她說需要時間。
但多久才夠呢?她不知道。
春滿心髒怦怦直跳,仿佛又回到被告白的時刻。
至少那一刻,春滿腦中沒有多餘,隻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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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保館的開業時間定在三天後的下午兩點鐘。
章嘯行特意跟春滿提前确認過,趙華緻屆時會不會來。
春滿照實說:應該會來。
趙華緻是前一天傍晚出差回來的,春滿在樓下喂完流浪貓回家時,在電梯裡和他碰了個正着。
趙華緻正擡手捏了捏眉心,緩解一路的疲憊,腳邊有個行李箱,另一手搭在拉杆上,手指勾了個印着水墨畫的紙袋,看樣子是剛出差回家。
“剛落地?”
聽到春滿的聲音,趙華緻才朝電梯外望來,手垂下:“回家放行李,待會兒還得去公司。你去喂貓了?”
春滿邁進電梯,在趙華緻斜前方的位置轉過身,面對按鍵盤刷亮要去的樓層:“去打掃了一下貓窩的衛生。”
再尋常不過的一次鄰裡碰面,但發生的次數多了,加之兩人如今的關系有些特殊,所以電梯裡的氣氛有些微妙。
春滿知道自己在故作淡定,因為跟過去坦蕩直接的态度不同,她變得連對視都不敢。
秘密說開後,趙華緻便沒必要收斂自己的目光,尤其是當下的獨處環境,愈發肆無忌憚起來:“展館是明天開業?”
“下午兩點。”春滿目光在他臉上停留,轉瞬即逝,“你有工作不來也沒關系,以後随時可以參觀。”
他看着春滿,說:“我會去的。”
春滿覺得一樓到七樓的時間從未這麼漫長過,她把牆壁上的廣告看了一遍又一遍,終于等到電梯到達。
“這個給你。”趙華緻遞過來一個紙質手提袋,“上飛機前買的,都是你可以吃的。”
正等電梯開門的春滿低頭去接,剛進電梯時便聞到,一股很濃郁的甜品香氣。甜品品牌經典的打包袋,一南一北兩座城,饒是有飛機和專車接送,提着這麼個袋子也挺礙事的。
“我在網上看到這個店要排很久的隊。”說完春滿想到他有助理,也可以找代購,饑餓營銷這種概念在金錢面前不具有威脅性。
“我排的那支隊伍移動得比較快,看了幾則新聞就輪到我了,還挺快。”趙華緻如是說明道。
春滿提了提袋子,說:“謝謝。我回去就嘗嘗。”
那一袋甜品種類多,分量卻不大,嘗鮮的話剛好合适。春滿到家後各嘗了幾塊,選了自己心中的top3,拍照給趙華緻發過去。
春滿端着杯子喝水時,手機震動起來,趙華緻直接回過來電話。
“都嘗過一遍了?還吃得下晚飯嗎?”
春滿在猝不及防之下接的電話,嗯聲時嘴裡尚含着一口水。她咽下去,補充道:“每樣吃了一小塊,今天午飯吃得晚,不怎麼餓。”
目前這種不清不白的階段,随便一句話都能被當成閱讀理解分析半天,春滿琢磨着話裡的潛台詞,又擔心趙華緻隻是随口一說。
真實想法如何,隻有趙華緻知道,偏偏當事人沒挑明,隻是說起:“原本打算親自送到你家,順便蹭杯咖啡,還能多跟你待會兒,沒想到先在電梯裡遇見了。”
春滿莞爾:“晚上喝咖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