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稍歇,機甲教官帶領幸存者們清掃戰場。大部分犧牲者都選擇開啟光榮模式,在死之前用自爆帶走更多的敵人,隻有少數單兵作戰甲能留下遺體,但都不完全,僅剩的作戰人員們花了很長時間,翻遍戰場,收集完遺物,用爆燃彈将屍骸焚毀幹淨,避免被赫費莫族拿去充作母液池的養分。
不清楚下一波敵人和援軍誰先到,所有作戰人員都抓緊時間回到學院内進行補給和檢修,樂恬頭一回到度荷一院,從程啟處了解現狀,沒有心情參觀,直奔近防炮的位置,度荷一院機甲制造系的教職工們正在激烈地争論着,看起來檢修進度推進不是很順利。
樂恬沒接觸過機甲之外的武器,在驅逐艦上了解了一點艦載武器,想來這種固定式的近防炮原理都大差不差,徑直蹲在近防炮旁邊研究内部結構,發現隻是有零件老化,替換了就行,走過去旁聽教職工的争論内容,才知道現在的度荷一院已經被蛀空了,是一座随時都能倒塌的空中樓閣。
機甲大賽決賽事件後,度荷一院乃至度荷軍區大換血,對學院進行了從上到下的徹查,因為涉及人員實在太多,半年過去都還沒查到材料倉庫,戰争打響的第一時間教職工們就去查看了實際庫存,賬面上本應在的材料全部不翼而飛,隻剩了一丁點老舊型号的零件。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後勤供應是第一個被查的,所以賬實相符,物資充足,還能讓他們支撐一段時間,一旦失去了武裝,他們就會變成赫費莫族的補充物資。
教職工們一方面認為,可以用現有材料重新熔鑄成新零件,替換上,盡早讓近防炮上線,替前線隊員分擔一部分壓力,另一方面認為,實驗室的儀器并不能支持大批量熔鑄,零件生産的速度跟不上武器損壞的速度,不如直接放棄老舊的武器,換開發中的試驗型号武器先頂上,幾人就試驗型号的安全性和穩定性吵了起來,半天沒個定論,完全忘記這是在戰場。
哎,文職人員,科學家。樂恬搖搖頭,命都要沒了還在想研究的事。好在霜鈎的外甲内有備用零件,型号剛好能用,她取出來換上,順便挨個檢修了其他的近防炮,确定能正常運轉,這才回去機庫找程啟。
機甲制造系的學生們實操經驗不多,面臨實戰,都緊張得不得了,檢修速度十分緩慢,恨不得一個螺絲一個螺絲擰過去,還沒輪到程啟的機甲檢修,樂恬在機庫裡逛了一大圈,最終在制式機甲的駕駛艙裡找到他。
程啟開着駕駛艙門,放倒座椅,閉眼假寐,樂恬扒在艙門口往裡張望,程啟眯眼,逆着光看不清樂恬臉上的神情,下一秒駕駛座的安全系帶自動扣好,拉到最緊,把他牢牢束縛在座椅上。
“你想幹嘛?”程啟額頭青筋暴起,機甲的安全系帶材質極為堅硬,他一時半會兒絕不可能掙脫開,隻能任樂恬宰割。
樂恬躍進駕駛艙,抛了抛手裡剛剛從别人那裡順來的不知道擦什麼的毛巾,動作靈敏地塞進程啟嘴裡,繞在他腦後打了個結:“怕你咬到舌頭,等下你會謝我的。”說完她略帶嫌棄地伸手覆上程啟的額頭,進入他的精神空間,搜尋黑色潮水。
度荷星域被聖歌會腐蝕得隻剩個空架子,她不敢輕信這裡的人,隻能從程啟開始慢慢排查過去,雖然她的精神力在蟲洞之後又有精進,可以隔空進入别人的精神空間,但是如果要執行複雜的操作,還是必須有肢體接觸才行,否則就以程啟這張嘴,她絕對碰都不會碰他一下。
好在程啟雖然性格惡劣,做事還算有點底線,并沒有被羅昊帶偏,精神空間很幹淨,樂恬對他的看法稍微改善了一點,将記憶同步給他。
程啟的應激反應比霍一冉大多了,金屬系帶被他掙得咔咔作響,表面出現了裂縫,樂恬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否則一會兒被人從駕駛艙扔出去,受傷事小,丢臉事大。
樂恬蹲在駕駛艙門口,等程啟緩過來的時間,順便測了下他的精神力,發現他也快突破了,想了想,問:“援軍什麼時候來,有通知嗎?”
程啟解開系帶,捂着頭坐起來,眼神渙散,顯然還陷在精神沖擊中:“什麼?不知道。”
也是,他消息還不如她自己靈通。樂恬點開終端,樂晗回複了她的消息,語氣遠不如她想像中那麼激動親切,按照樂晗的尿性,她出去玩都要問一嘴跟誰的人,失聯小半個月,怎麼可能隻回複一句“知道了,在家等你”,怎麼看怎麼透着詭異。
馬修和亞瑟更是一個字沒回,樂恬問了馬修軍部的動向,覺得包括百裡铮在内幾人的反應都不太尋常,心下不安,就想直接駕駛霜鈎回中央星域,可惜眼下霜鈎的能源不足以長距離躍遷,而且她更擔心度荷星域的戰況,隻好安慰自己,也許百裡铮三人正在前線,來不及查看消息。
樂恬拍拍手,站起來:“近防炮我都修好了,能頂一陣,你能借下機甲實驗室不?”
“你剛才做了什麼,怎麼直接把信息灌進我腦子的,你給我下藥了?”程啟的眉頭皺成一團,顯然沒能完全消化接收到的信息。
“你借到機甲實驗室自然就知道了。”
“你覺得我還會信你嗎?”
“你會,”樂恬笃定道,“援軍現在都還沒來,必定是戰事緊張分不出多餘兵力,你們要活下去就必須自救,不可能放着我這個有實戰經驗的戰鬥人員不管,而且我還是個技術人員,度荷一院的技術人員大部分都是純粹的文職人員,我應該不用再強調我的重要性了?”
程啟蓦地想起樂恬秒殺赫費莫族的場景,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沒錯。倒不如說,樂恬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殺掉那麼多赫費莫族,而且事後沒有一點應激反應,就連他的隊伍裡,一開始不敢下殺手的也大有人在,回來之後更是把心理治療室擠了個爆滿,機甲教官說這是“新兵綜合症”,有很多新兵都會經曆,像他這麼冷血的才是少數。
“中央軍區的部隊全在邊境,你一個人跑這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