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們家周圍,一隻鹿隐藏在這裡。”裡昂對孔蔓生道,他的語氣平淡得如同晾涼的白開水。
“我們必須抓住這隻鹿,否則……”像是威脅般的,他垂着眼朝兩人彎了彎嘴角。
所有人都看着他們嗤嗤發笑,似乎很樂于馬上見到兩人被吓到不敢吱聲的恐慌畫面,很難說在這群拎着獵槍的男人們眼中,到底誰才是他們的獵物。
就連安娜也露出一抹淺淡的得意,孔蔓生毫不懷疑隻要這會兒自己展現出一絲懼意,他們就會徹底剝開僞善的外皮。
“那還等什麼?”孔蔓生往前一步。
“趕緊去抓啊,合着一下午這麼長時間你們就在這唠嗑曬太陽呢?你是不是不行,不行我和你一起上。”
他十分認真地看着裡昂,眼中盡是責備之色。
“……啊?”
這下把裡昂給整不會了,更要命的是,不知什麼時候他攥着的獵槍竟然出現在了孔蔓生的手上,對方還一臉理所當然,好像就順手接過一個小玩意一樣。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呢,天很快就要黑了,夜裡再找鹿就很不容易了吧?”
孔蔓生跨出院子,“走啊!”
衆人面面相觑,裡昂率先回過神來,他奪過槍面色變了幾變。
“抓鹿這種事是很危險的,你還是不要參與了。”
“為什麼?”
裡昂強硬地想要把孔蔓生排除在外,幾乎是有些迫切地把兩人往家裡趕。
“再過一會兒就九點了,你們不是不許九點以後出門嗎?”
“你怎麼知道?”孔蔓生反問。
裡昂一驚,他擡眼向安娜求救,安娜卻一言不發轉身進了屋裡。
不想與孔蔓生多做糾纏,裡昂叫上所有人在夜色的掩映下提着馬燈依次退出院子,孔蔓生進屋後很久那群人都沒有徹底散去,他們在木栅欄外面繞了幾圈,也不知道究竟在瞄些什麼。
透過百葉窗徐非弋看着最後一撥人不甘心地離去,“走了。”
“奇了怪了,特意跑到家門口表演這麼一出不就是為了給我們看的嗎,為什麼又好像很不情願我們跟着他們一起去抓鹿呢?”
撐着水池邊緣,孔蔓生順着徐非弋的目光往外看去。
借口害怕鹿會突然闖進家中,吃過飯安娜就把一水池子的碗直接推給了孔蔓生和徐非弋,自己早早上樓休息去了。
“你别看我,我嬌生慣養不會洗碗。”徐非弋率先往後退了一步。
“合着我就皮糙肉厚呗。”孔蔓生掀了掀眼皮。
“可是我在這個世界裡也隻認識你了啊,我都不知道可以找誰,能幫我的隻有小孔哥你了。我好笨,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又要讓你多擔待了。”
“你不應該說你舍不得我這麼辛苦,好心疼我之類的嗎?明知道哥哥這麼忙還幫不上哥哥心裡真的好難過哦。”
徐非弋:“……”
孔蔓生:走綠茶的路讓綠茶無路可走。
等到孔蔓生把所有的餐具歸位後,天已經徹底黑了,遠處時不時有燈火閃過,應該是獵鹿的居民。
孔蔓生:“你說,他們講的鹿,是真正的鹿嗎?”
徐非弋:“你記不記得今天姚浪說不讓我們進花田,也是因為裡面死了一隻鹿。”
當時漫天的鳥群在向日葵花田上空飛舞盤繞,姚浪卻堅持那裡面不過是一隻死鹿而已。
快樂之家的第四條規則上寫了家裡不允許食用鹿肉是因為鹿肉太腥,而花田也不允許鹿進入是因為鹿會踩壞向日葵。
“看來這個地方幾乎是不允許鹿随意出現的。”
正說着話整個屋子的燈突然滅了,孔蔓生看了一眼鐘,已經九點了。
今天整個房子内都安靜得可怕,就連一向吵鬧的伊桑和維克多的房間都沒有傳出任何動靜。
孔蔓生打算回到自己的房中,他擰動挂着露西亞名字的房門把手,卻發現房門不知何時從裡面上了鎖。
走到樓下,徐非弋也正站在打不開門的房間前面。
黑夜之中,他們聽到了什麼東西拖行着自己的身體在地面上摩擦的聲響。
那聲音不遠不近,在客廳中以一種不似人類能發出的頻率時快時慢地移動着。
聲音靠近的一瞬,孔蔓生福至心靈,裡昂不是怕他們參與到捕鹿的隊伍中,而是不想讓他們在夜裡離開這座房子。
月光透過落地窗戶,枝丫形狀的陰影投射進客廳内,幾乎是在陰影動起來的同時徐非弋壓着孔蔓生撲倒在沙發背面,兩人一起跌到地毯上。
一聲清脆的“嘩啦”,孔蔓生剛剛站立的位置後方牆壁上出現了一個漆黑的彈孔。
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影響孔蔓生迅速找回神志,他詫異地望向牆壁,壓低聲音,“發生了什麼?”
徐非弋不答,目光鎖定着牆壁上的黑影,屋外黑影似乎也沒有把握一槍打中,他同樣在遲疑。
黑影慢慢靠近窗戶,透過破碎的玻璃向黑洞洞的客廳探頭,他背後左右各别着一隻長槍,影子投射在壁爐之上,正像是一隻仰起角的巨鹿。
孔蔓生比劃着口型,“我們把他‘咔嚓’?”
徐非弋搖頭,“去地下室。”
安娜他們早早就回到樓上關好了門,玻璃被打破這麼大的動靜都沒有人出來查看,如果他猜得沒錯,這場獵殺隻會在一樓的空間内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