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非弋剛想說這個猜測有道理,衣擺卻突然被人扯住,那是維克多的小手。
他疑惑地回頭,小家夥顫抖地指着窗戶上映出巨大身形。
“烏鴉”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展開雙翼撲閃着翅膀,它側着頭似乎在探聽動靜,一時間三人都屏住了呼吸。
巨大的鳥喙投射在窗戶上,像一把鋒利的鐮刀正懸在孔蔓生的頭頂,随時都要砍下來一樣。
石膏像化的孔蔓生對着徐非弋使眼色,如果“烏鴉”闖了進來他們仨能用什麼反抗一下。
徐非弋也緩慢地轉動着眼球,目光在維克多書桌前掃視了一圈,最終落在了牆角的一支棒球棍上,他努努嘴,孔蔓生一點點偏過頭去。
“烏鴉”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動作,鳥喙動了動,接着整個頭顱也一頓一頓地左搖右擺。
孔蔓生與“烏鴉”同時動了起來,他一個轉身把棒球棍抓在了手裡,同時“烏鴉”也怪叫一聲闖進了旁邊的房間。
拍球聲停了下來,緊接着是桌椅碰撞的尖銳摩擦聲,“咯吱咯吱”的響動差點刺破耳膜,維克多捂住耳朵躲進了被子裡。
孔蔓生聽到了“烏鴉”堅硬的鳥喙啄穿怪物幹枯表皮的撕裂聲以及怪物發出“嗬嗬”的慘叫,利爪撕開□□那種黏黏糊糊的響動,聽得人不寒而栗。
“我們得過去幫他,不能讓‘烏鴉’把他抓走!”這可能是他們唯一能找到有關黑色向日葵的線索了。
徐非弋扯着孔蔓生就往旁邊的房間跑去,他們撞開了門,裡面已經是一片狼藉。
“烏鴉”見有人來,抓住怪物就要飛走,它的身體已經飛出了窗戶,可利爪還嵌在半空中仿佛是陷在了什麼透明的物體裡。
而孔蔓生眼中卻是另外一副景象,怪物使勁扒拉住門框不肯松手,“烏鴉”抓住他的肩膀直往外拖。
孔蔓生揮舞着棒球棍擊打在烏鴉的利爪上,它吃痛卻并不願放手,摳進怪物身體裡的爪尖鎖得更緊了。
徐非弋順手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弓箭,那是露西亞原本藏在衣櫃裡的。
他把箭矢并成一簇朝着“烏鴉”的腿上紮去,箭尖沒入了羽毛,“烏鴉”痛得“嘎嘎”慘叫。
它爪子一松就掠去了很遠,抽出利爪的力道帶着怪物一起掉了下去,孔蔓生連忙去抓他,卻撲了個空。
兩人奔到窗邊,怪物明明前一秒才掉下去,可現在外面哪裡還有怪物的影子?
“拿鏡子!快!”徐非弋道。
孔蔓生回頭從一片狼藉的房間裡找到了露西亞的化妝鏡,徐非弋拿着鏡子對準窗外,自己卻不直視鏡面,兩人側着臉用餘光瞥向鏡子。
月光下,鏡中映射着庭院,掉下去的怪物失去了一條左腿正一瘸一拐翻過修剪得隻有一人高的樹牆往馬路上挪去。
而院外的馬路上,站着無數跟怪物一樣的枯瘦人形物體,他們慢慢移動,向着庭院靠近。
在怪物們齊齊看向二樓窗戶的刹那,徐非弋按下了孔蔓生手中的鏡子。
“别看了。”徐非弋說。
孔蔓生:“可是……”
徐非弋:“你以為之前就沒有嗎?”
孔蔓生心裡一咯噔,心知他說的是對的,之前從未發現過并不代表這些怪物不存在,而是因為他們沒有找到對的方法。
“它們就是被黑色向日葵侵染的怪物嗎?”
孔蔓生拉上窗簾,“是不是意味着我們隻要跟上這些怪物,就有可能找到黑色向日葵。”
徐非弋不置可否,“先去看看維克多。”
剛才他們急急忙忙跑出來把他一個人丢在了房間裡,也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吓壞了。
孔蔓生推開門,“維克多?”他小聲緻歉,“你還好……”
房間裡空無一人,印着小汽車圖案的花被子被粗暴地揉成一團扔在了地上,維克多不在床上。
『不要讓烏鴉進到家裡,不要讓烏鴉進到家裡,不要讓烏鴉進到家裡!!!』
伊桑說過,維克多曾經差點被烏鴉抓走,所以剛才烏鴉并不是來抓藏在家裡已經變成怪物的爸爸,它的目标一直都是這個和孔蔓生徐非弋呆在一起的小男孩。
“伊桑!安娜!維克多被‘烏鴉’抓走了!”孔蔓生狂敲兩人的房門。
伊桑迷迷糊糊打開門,在聽到孔蔓生的話後臉色變得寡白。
安娜穿着睡衣從房間裡沖了出來,她先是看到一片狼藉的女兒的房間,又看到空無一人的小兒子的房間,安娜也終于繃不住了。
她尖叫着向孔蔓生撲來,修剪得銳利的長指甲就要朝他臉上抓去:“你到底幹了什麼?!”
徐非弋捉住了她的手,黑暗中他不動如山。
“為什麼你總覺得是露西亞導緻了全家的不幸,之前也是,現在也是,你對她有什麼偏見?”
明明是“烏鴉”抓走了維克多,可安娜卻把所有的怒火發洩到了孔蔓生的身上。
安娜全身都顫抖起來,她不敢直視徐非弋的眼睛,昏暗的走廊裡徐非弋鎮靜又堅毅的目光似乎要把她整個人穿透。
安娜終于敗下陣來,她頹喪地靠着牆癱倒下來,雙目無神地掃過陳舊的木制地闆。
她喃喃地說:“她不是我的女兒,她是惡魔之女,亞伯神父說了,露西亞是惡魔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