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梓回到了罐頭廠工人休息區,她第一天來時就被分到了最外間的裝檢區,領了一套普通灰色制服和一個工牌。
随後就有同車間的高級工過來告訴她,“你的任務就是把這些已經打包好的箱子裝車。”
陳芳梓看向他指着的牆角堆滿沒有印字的黃紙皮箱,“我不用去流水線上幹活嗎?”
高級工嘴皮子一撇,“你?你還隻是個最低等的普通裝運工,就想進生産車間?”
他直白了當拒絕了陳芳梓探索流水線的請求。
之後的每一天陳芳梓回到裝配車間隻要在規定的時間内把紙箱裝到車上,工廠便再也不管她的去向,陳芳梓也樂得天天偷跑出去與孔蔓生他們彙合。
直到今天徐非弋提起工廠藏着秘密,陳芳梓這才驚覺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她甚至連自己常駐的裝配車間都不太熟悉。
那些工人有意識地将她排除在外,罐頭是已經打包好的,看不到裡面的内容物,箱子裝車後自然就會有别的工人把車開走,陳芳梓也不知道這些罐頭被發往了哪裡。
車離開廠房電動卷閘門自動放下,然後她就會被趕回到工人的休息區。
休息區在廠房最前端,看樣子應該是一間空車間改的,裡面放着十幾張上下鋪的雙層床,工人們累了就随便找一張躺下合衣就睡。
陳芳梓也是有樣學樣,找了一張沒什麼人躺過的上鋪睡下。
夜深,等休息區熄燈後,陳芳梓聽着工人們沉穩的呼吸聲響起,其中還伴雜着鼾聲和細碎的嘟囔嘀咕,确認所有人都睡着以後,陳芳梓偷偷摸摸順着床杆子溜了下來。
房間裡的燈到點熄滅,不到上工時間不會中途亮起,這給了陳芳梓很大的行動便利。
她摸着牆壁走到門口,打開門後走廊上沒人,她順勢将門鎖拉下不讓門關上。
牆上的鐘指在11:20,陳芳梓穿過走廊往裡面的廠區走去,有個房間的側門沒合上,陳芳梓便悄悄混了進去。
她剛想往前走卻聽到水池邊有兩個人在說話,吓得陳芳梓趕緊蹲了下來,她找了堆物料挪了過去,把物料擋在了自己面前。
“今天怎麼這麼晚才來?”男人A道。
“嗯,今天的貨很難處理,想跑,還撞破了栅欄。”
男人B應聲,随後他又在紙上寫寫畫畫,“喏,簽字。”
男人A不滿地開口,“怎麼搞的,要是讓它們跑出去了你們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男人B也不悅起來,“你以為那麼容易?”
說着他走向物料堆,而陳芳梓正躲在這些紅綠的塑料袋後面。
聽到腳步聲靠近,陳芳梓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男人B隻拎了最前面的一個半人高的袋子提到男人A面前,“測溫吧。”
男人A掏出随身帶着的溫度計插入塑料袋内,透過物料堆陳芳梓看不清袋子裡裝的是什麼。
男人A看了眼指針,“-2℃,勉勉強強。”
在男人B的催促中,他才不情不願簽了他遞過來的闆子。
簽收完畢後男人B獨自離開,男人A不知罵了句什麼,然後找來一輛拖車把塑料袋放上去,進入了下一個車間。
等人都走後陳芳梓才慢慢探出頭來,她在物料堆上翻了翻,發現隻是一些結晶鹽粒,看來剛才他們運走的那袋東西跟這些不一樣。
下一個車間裡,男人A把塑料袋翻了過來,陳芳梓透過窗戶發現那竟是一塊塊切成牛津詞典大小的肉塊,有工人熟練地接過肉切去了筋膜,然後将肉投進了絞肉器中。
想起自己和李飛在商場見到了鹿肉罐頭,那麼這些肉就是鹿肉了?
“喂,你在幹什麼!”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氣沖沖的呼喝,陳芳梓汗毛倒豎。
“被發現了……”
她正想要逃跑,卻發現聲音朝着她右手邊去了,一個身材魁梧穿着灰色制服的男人闖了進來。
他身上的衣服與發給陳芳梓的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陳芳梓就是最普通的全灰色,而這個男人袖口都是橙色的滾邊。
袖口的顔色越鮮亮等級越高,這是個高級工。
高級工走到物料堆上抓小雞一樣拎起一個和陳芳梓同樣穿着灰色制服的矮個子男子,那人手中還抓着一把壓制成型的鹽粒。
被抓住後矮個子不住地求饒,高級工獰笑着,“看來你是想跟貨物為伍了?”
聽他這麼說矮個子更是吓得全身哆嗦,可不管矮個子怎麼哀求,高級工還是揪住他将他拖出了車間。
臨走他想到什麼似的又返回車間内,關閉了所有門窗,熄燈後離開了。
陳芳梓松了口氣,漆黑的房間中現在隻剩下她一人了,她正要去往車間的時候才發現,門已經從内部落了鎖,剛才高級工走的時候不止關上門窗,還把所有的門都鎖上了。
與此同時車間内的溫度驟然下降,黑暗中陳芳梓聽到頭頂的風扇開始呼呼作響,寒冷的空氣不斷墜落到她的腳面,由下而上将人逐漸包裹起來,這裡居然是一個低溫冷庫。
仿佛是落井下石一般,循環出風口的警示燈跟着閃爍起來,照亮了之前她不曾注意過的地方:
1.任何員工不得偷吃罐頭
2.不得向其他人透露罐頭的配方,這是商業機密
3.本工廠防護嚴格,所有鹿都被關在栅欄中,如果發現鹿跑了出來,不要靠近請告知員工立刻關閉工廠并遠離
……
“什麼是惡魔之女?”
徐非弋問道,他從容平和的嗓音是這個冗長混亂的夜晚中為數不多的安定。
安娜已然放棄了掙紮,她沒有表情地面向兩人:“露西亞出生的時候,全鎮的花草在一夜之間都枯死了,亞伯神父說,那是因為有惡魔之女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