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
李飛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撓頭細想,發現他們确實很難判斷出歐洪濤的年紀。
“可能有七八十,但是也不像,六十歲?”
李飛自己也不确定起來,歐洪濤濃密而花白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他身材矮胖隻比中等身材的胡莉莉高出半個巴掌。
明明看外表已經老态龍鐘,但眼神卻不可思議地清亮有神,宛如一個年輕光鮮的靈魂平白被困在腐朽的身體裡,卻不驕不躁。
這種違和的年輕與年老疊加态正體現在此刻半低着頭的歐洪濤身上。
“如果歐爺爺真的七老八十了,他年輕的時候學過使用電腦,那好幾十年前什麼樣的人家才有這個經濟能力去學電腦啊?”
“你到底在懷疑什麼?”李飛摸不着頭腦。
胡莉莉則神神秘秘地斂聲回頭看了歐洪濤一眼:“總之,謹慎一點是沒有錯的。”
九月初,商場一切運轉正常,除了一起商戶與顧客的争吵的事件。
但紛争也很快解決了,顧客的訴求得到了重視,最終商戶誠懇地道歉,一場糾紛就此化解。
九月底,進入商場的顧客數量銳減,此時還沒有人意識到問題所在。
十月,異常炎熱的天氣提高了商場的用電量,配電室過載跳閘整個商場陷入了短暫的黑暗中,而監控錄像的電路依然穩定運行。
視角被切換到了夜間模式,一時間商場中人人自危,等到來電的瞬間,一個黑影拖拽着另一個人影迅速消失在了樓梯間。
商戶和顧客們被吓壞了,視頻中此起彼伏都是“哦我的天哪,那是什麼東西?”“見鬼!”“該死,不會是有人趁着黑暗在犯罪吧?”的哀嚎。
很快他們在安全通道的樓梯間發現了那名消失的客人,他背對着衆人面向牆壁,任保安如何叫他他也沒有反應。
保安大着膽子上前觸碰客人,見他身上仍有體溫才松了一口氣,想到客戶可能是被突發事件吓壞了,保安領着幾名工作人員試圖把他翻轉過來帶出樓梯間。
就在他們即将要碰到客人小臂的時候,那人突然擡起頭來,他臉浮腫得如同剛被從河裡打撈起來的浮屍一般,蒼白,皮膚緊繃到沒有一絲彈性。
他死死地盯着上前來搬動他的人,黑眼球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眶。
畫面來到了十一月,一個小女孩窩在母親的懷裡:“媽媽,今年感恩節我們還能回家過嗎?”
女孩的母親緊緊抱住孩子,畫面外是不知道什麼東西在撞擊玻璃的聲音,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層層疊疊前赴後繼□□撞上玻璃牆的聲音幾乎挑動着每一個人的神經。
“吃東西了。”
一名保安帶着一隻箱子走到了蜷縮在一起的人堆裡,他從箱子中掏出一些黏糊糊濃湯一樣的東西,裝在盒子裡遞給衆人:“吃吧,這是我們最後的食物了。”
哭泣瞬間傳遍了整個樓層,隔着屏幕也能感覺到這些人壓抑又悲傷的氣氛。
十二月聖誕夜,畫面中再無動靜,窗外下了雪,雪花大片大片從玻璃窗前飄落,隻留下輕盈的影子落在了被月光打亮的地闆上。
詭異的是,一月以後死期沉沉的商場竟然再度恢複了生機,人們把這裡當成了居住地,每家每戶選了一家商鋪當做自己的臨時住所。
商場隻有四層商鋪也不過百餘間,好在留在商場内的人也不多了,大家臨鋪而居倒也不覺得擠。
保安日複一日給商場裡的人運送食物,隻不過從某一天起那種黏黏糊糊的“濃湯”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圓形的罐頭,上面三個圈下面四個圈,卻沒有印任何标記。
漸漸的外面每天定時不斷重複的撞擊聲也消減了下去,一切又恢複了甯靜祥和,除了住在商場裡的人再也不能離開外。
盡職盡責的保安一日三餐推着車沿着商鋪門外的走廊把罐頭運送到每個人的手裡,再後來一車一車的黃紙皮箱子被運了進來,住戶們搖身一變,成為了新的商戶。
看完視頻,歐洪濤陷入了沉默,身後兩個年輕人早已被這離奇的視頻震到心神分離。
“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
胡莉莉無意識地重複着這句話,仿佛隻要她不斷詢問就會得到答案一樣。
“交換日記裡說鎮民們以為是馬爾斯鎮長帶來的災難,但這個罐頭廠不是在出事了以後才建立的嗎?”李飛分析到,“而且他們這個樣子——”
他斟酌着用詞,“真的不是喪屍嗎?”
想到那個黑瞳暴漲的怪異路人,李飛怎麼看都覺得他不像活人。
喪屍電影裡最初也是這樣,不知名的病毒肆虐,然後人們都成為了活死人,他們互相撕咬,直到主角帶着光環出現拯救蒼生。
兩人胡亂地猜測着,半晌歐洪濤才緩緩開口:“不是侵染,這是異化。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馬爾斯鎮長帶回來的不是未知疾病,而是邪物的污染。”
“為什麼?”兩人異口同聲。
歐洪濤看着遠處的地平線,那裡現在還是一片晦暗,但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既白的東方,去往更遠的地方。
“因為,他們不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