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甜甜渾身冰涼,無名的恐懼将她死死抓住,她背靠着衣櫃緩緩坐下,孔蔓生眼神複雜地看着她,可包甜甜渾然不覺。
柳宿莘的呼吸平穩而綿長,薛神婆早已離開了旅社,走之前她說仙家已經走了,衆人這才放下心來。包甜甜沒有進去,她一個人坐在金河旅社們口,昏黃的頂燈把她攏在一片光暈裡,像株枯萎的苦買菜。
“甜甜?”孔蔓生坐到她旁邊,遞上一缸子熱茶。
“對不起。”包甜甜啞聲,她被燈光覆蓋的黑眸濕乎乎的,眼下還有兩圈脆弱的紅痕。
“你是不是遇到過什麼?”孔蔓生并沒有責備她。包甜甜吸了吸鼻子,轉頭與他面對面:“小孔哥,我今天差一點就壞事了,要不是皇大爺你們怕是都要遭遇不測了。”
她故作堅強地望着孔蔓生,卻不是尋求原諒:“你說的沒錯,我是遇到了一些事,我、我沒辦法對自己的隊友下手,你讓我捆住莘姐,我真的做不到。”她聳着肩,良久眼底的濕意逸了出來,孔蔓生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也許是繃久了她一下哭了出來。
孔蔓生決定不再問,恰好皇明越從二樓探出頭來,“柳宿莘醒了,倪狻也醒了,你們可以上來了。”剛才的惡鬥似乎沒給他留下什麼陰影,皇大爺既聾又聞不着味還能悠哉悠哉地喝茶,不得不說心态真好。
“你咋這麼不抗揍呢?”倪狻和柳宿莘一人躺一邊在床上休息,孔蔓生忍不住調侃他。
“我柔弱。”技能天賦點在了腦力上的倪狻毫不示弱嗆聲回去。
柳宿莘徐徐轉醒,“莘姐。”包甜甜撲到床邊,柳宿莘虛弱地笑了笑想扶着她的手坐起來,她四指微合觸到包甜甜伸出的手時,一捧前所未有的名為虛無感的冷水從頭把她澆了個透。
柳宿莘懷疑地縮回了手,又重新摸上了包甜甜纖細的手腕,明明手指還停留在她的腕上柳宿莘卻覺得自己已經穿過了包甜甜的手臂,摸到一切都失去了實感。
她靜了約有一兩分鐘,緩緩開口道:“我好像失去了觸感。”
“什麼?”包甜甜不明所以。
也就是同一時間皇明越倪狻和秦乘鯉感同身受地理解了她的話語,倪狻伸出手在孔蔓生臉頰上小幅度扇了一巴掌,孔蔓生下意識捂着臉,倪狻卻覺得剛才他根本就沒有碰到對方。
他直起身:“看來我們也沒有了。”
五感中最後隻差一感——視覺,當五感被徹底剝奪後人的存在感也會跟着消失,到那個時候恐怕他們也再沒辦法通關了。
薛神婆拒絕再見孔蔓生他們,如果真的是李鳳仙遇難後的殃氣作祟導緻了後面所有怪事頻發,那麼包甜甜見到的那個奇怪的血管和血人就是解開問題的關鍵。玩家不能離開蘆花口,去往李家灣還是隻能靠餘春生。
聽聞金河旅社發生的事餘春生緘口不言,他既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保住廠子固然重要但自己的小命更為要緊,有薛神婆在柳宿莘尚且是九死一生,讓他獨自一人前往李家灣會遇到什麼危險都或未可知。
包甜甜急了:“你之前還說吳萍可能是麗娟呢,最後不也發現她們不過是長得像而已,哪有什麼山神娶親,你不要這麼迷信好不好。”她嘴上理直氣壯心裡卻止不住發虛,畢竟柳宿莘遇到的怪事他們根本沒辦法用科學解釋。
不說麗娟還好一說餘春生也氣笑了,“那山上根本就沒有人住,木屋前後也沒有墳頭,要是麗娟真老死在山上總要見到點痕迹吧?我看麗娟就是被山神娶走了,吳萍要不是麗娟那她也是麗娟和山神生的後人。”
“山神的孩子會輕易被殃氣觸死嗎?”倪狻很平靜,盡管他聽不到,但從包甜甜和餘春生的表情以及口型也知道他們倆爆發了激烈的争吵。
“這……”餘春生也說不上來了。
“李家灣一定有什麼怪異的地方,也确實會有危險,不過……”他附到餘春生耳邊小聲說了幾句,餘春生的臉色一下子就跟水田裡潑了汽油一樣色彩多變。
“我去,我去。”餘春生也不争了,他木着臉起身就往外走,包甜甜詫異地看着毅然決然的棉紡廠廠長,也不知道倪狻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秘密。”倪狻也同樣看着餘春生的背影消失不見,他半框眼鏡的寒光一閃,雙眸藏在了蒼茫的白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