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蔓生哪裡能讓他跑了,後腳跟着就下了地道,地面上隻剩包甜甜一個是正常人,她咬了咬牙把其他人的繩結牽好也跟了下去。
地道黑暗曲折,才幾個彎道過後孔蔓生就失去了方向,餘春生行進速度很快,一眨眼功夫就不見了蹤影。想不到一個廢棄學校下面還能有這麼大的空洞,或者說這才是白花花山本真的模樣。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前面的土堆松軟了一些,踩上去仿佛踩在了一團軟肉上。孔蔓生低頭,地洞中雖不見陽光但并不黑暗,頭頂總有一縷淡淡的白色熒光把周邊照得半亮不亮。腳下隻有一些浮土,但孔蔓生用手去拂開時那些土像是有意識般躲開了他的手。
“土是活的?”孔蔓生第一次有點信了這座山裡是真的有山神。
又走了二十多分鐘眼前豁然開朗,孔蔓生這才知道先前地道中的亮光是哪裡來的。離他一裡路遠的山底中央伫立着一棵正在散發着柔和熒光的樹,枝幹和樹冠瑩白得如同高質量的白水晶,在幽暗的地洞中閃耀着誘人的光。
晶瑩剔透的樹枝向空中伸展,孔蔓生心下一凜,并不是他視力超群在黑暗中都能毫無障礙地視物,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他都能看清樹的模樣,這棵樹到底該有多大。
五分鐘後樹的形态越發清晰,孔蔓生的眉心也越鎖越緊。與其他部位不同樹根處不再是透明的白,而呈現出一種半明半暗的青紫色,樹根底長着一圈圈的瘤子,細看之下與人的頭顱大小形狀高度相似。孔蔓生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那些瘤子密密匝匝挨在一起,竟有一種它們在努力互相推擠想要掙脫而出的錯覺。
走到樹下時,孔蔓生頭仰到了90°也沒能完全看到樹頂,說它百仞之高毫不為過,傳說中溝通天地人神的橋梁建木也不過就這般大小。隻不過巨樹渾身上下朦胧的熒光非但沒有給它帶來神聖之感,反而照亮了它奇醜無比根部。
樹根底下是一顆顆面容扭曲的人頭,盤根錯節的根系從人頭口腔中紮進去,接近根部的地方也變成了跟人頭一樣的青紫色,仿佛那不是樹根,而是食道從口腔内被倒轉着向上翻了過來,從身體中脫垂出來。
樹底是人,樹枝上卻挂着一些體型較小的貓狗和不知名野生動物,不同于人頭的青紫,貓狗的皮毛栩栩如生,跟它們生前沒有差别,如果不是樹枝從這些小型動物的眼球中穿過,孔蔓生怕是會以為它們隻是蹲在樹上歇息。
樹冠枝繁葉茂撐開了傘蓋覆滿整個地下空間,隻不過樹梢穿的不是葉片,而是數不清的各色鳥類,尤其以麻雀居多。此時它們雙爪外翻腹部朝上,顯然不像是還有生氣的模樣。
這棵樹就是山神。
怪不得包甜甜會覺得荻花中有人從四面八方窺視她,整座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它的眼線,換句話說,當時他們六人完全是被埋入了山神無數雙長着白毛的眼睛中。
孔蔓生感到一陣惡寒,一種負面的情緒悄然爬上心頭,不知是不是同伴們的情況正在惡化促使他沒來由地焦躁起來。這種似曾相識的詭谲感讓他很不舒服,上一個由眼睛堆成的怪物還是那個怪裡怪氣的視天使。
一個人影在樹後出現,是餘春生。“孩子們呢?”孔蔓生朝他跑去,餘春生後退一步:“我勸你最好别再動了,不然你就要踩到他們了。”
孔蔓生停下,他和餘春生之間隔着一排“籬笆”,隻不過這排“籬笆”先前藏在樹後。一雙雙細瘦的胳膊腿倒插在土中,圍着山神排出一個奇怪的圖案,而圖案中間正擺着一個泥土糊出的人形,看身材起伏似乎是女子。
“你不是問那些失蹤的孩子們在哪裡嗎?”
“就在你腳下。”
“每個地方……”
孔蔓生不寒而栗,腳下的土仿佛忽然變得燙腳,他擡起腿猛地後退了好幾步,現實世界中他要不是治安官恐怕會避開人群和攝像頭把這個瘋子好好“伺候”一頓。
“要是吳萍不能活過來呢?”
餘春生:“那我也不虧,反正他們的父母都是群虛僞的小人,我也要讓他們感受一下失去至親的痛苦!”
瘋子!孔蔓生聽得直反胃,抓住餘春生告訴蘆花口的所有人寶華棉紡廠所謂的“鬧鬼”都是這個男人自導自演的鬧劇,目的就是為了複活他的女兒,這樣棉紡廠就不用被推倒了,他們也能順利通關。
可孔蔓生有種奇怪的感覺,雖說這樣似乎是完成了遊戲的要求,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到底是哪裡不對,孔蔓生朝着對方又靠近一點,先前還氣勢洶洶餘春生态度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變。
“你别過來!”餘春生很緊張,聲音都開始抖了,他趴在泥塑的吳萍身上護住她,眼睛卻死死盯住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