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哥!”包甜甜在背後大喊,餘春生一看其他人都到了,臉色更加不好,帶走孩子把他們埋入地下時餘春生是何等的瘋狂現在他就是何等的畏懼。
孔蔓生壓下心頭的疑慮對身後打手勢,“老皇,老秦,先抓住他再說。”秦乘鯉圍了過來,皇明越也慢悠悠堵住了他的去路。
抓捕餘春生沒費什麼勁,連包甜甜都咋舌:“這就束手就擒了?”本以為餘春生會多少反抗一下,但三人輕而易舉就把趴在泥人身上死不撒手的餘春生捆了起來。
就在孔蔓生提着人準備原路返回時變故陡生,或許是餘春生被抓時動作太大,被捏成吳萍模樣的泥人側翻着面朝他們趴下,泥人的手指勾住了餘春生的褲腿,孔蔓生使了使力,竟沒拽動。
他蹲下身想把勾住的布料從泥人手中扯出來,柳宿莘卻突然反手攔住他:“别過去。”可是已經晚了,孔蔓生的手已經搭上了泥人的手腕。
掌心與泥巴連接處蓦地燙了一下,孔蔓生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身上轉到了泥人身上,饒是他迅速松手,指尖深陷泥沼的滞塞一下就把他生生拖倒在地。
孔蔓生的手掌陷入了吳萍的軀殼中,他當機立斷夾住泥人的身軀往後猛仰,手抽出的瞬間吳萍身上的泥層一點點崩碎,漏出了泥巴下被土染黃的皮膚——生動又細膩,那是活人的膚色。
與此同時劇烈的抖動從地面深處傳來,巨樹周圍的人頭瘤似是終于掙脫了樹根的束縛,連接口腔與樹根的部分齊根斷裂,幹涸失水般的裂口之下肉紅色花紋隐隐浮現。随後龜裂的截斷面口口相接,無數的人頭瘤竟連成了長長一串,纏住樹幹的部分突兀地彈出了細長的步行足,遠看上去活像一隻看不到頭尾的巨型蜈蚣。
“腿還能動嗎?”孔蔓生出奇冷靜,“能的。”包甜甜大聲回答。
“那你們倒是動啊!”
柳宿莘一把撈起包甜甜就跑,身手矯健得簡直不像失去觸感的樣子。歪歪斜斜四肢分家的皇明越慢吞吞跑了起來,孔蔓生急到想要把他背起來自己跑。
隻不過吳萍始終沒有遠離那個由四肢組成的栅欄,哪怕孔蔓生都已經跑很遠了她也不急着讓巨樹把人給抽回來。泥人活動範圍不過十平方,但餘春生也在吳萍可以肆意活動的區域裡。
“當一個人對某項事務處于絕對支配地位的時候,一定會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位置上,你說對吧,甜甜?”倪狻忽然說道。
“啊,嗯,應該是。”包甜甜覺得自己終于領悟到了倪狻說半句留半句的精髓,“你是說那個圖案就是她驅動泥人身體的核心?”
倪狻沒有回答,他隻是一邊注意腳下一邊抽空勻了個别有深意的眼神給她。
人頭蜈蚣嗅到生人的氣息,背上的人臉露出貪婪之色,它松開巨樹纖細的步行足支撐起身體朝着幾人沖來。明明是樹皮質感的外殼撞到地面竟赫然出現一個半米深的坑,人頭蜈蚣行過之地到處石裂山崩碎石飛濺,揚起的塵灰幾乎遮蔽巨樹神聖的光暈。孔蔓生吞了吞口水,要是被這東西沾到還不得四分五裂。
“這邊!”孔蔓生領着衆人往回跑,跑着跑着他突然停了下來,“怎麼停了,它來了啊!”包甜甜的聲音緊随而至,可孔蔓生還是一動不動。
他們面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斷崖,崖的另一邊隐藏在茫茫黑暗之中。孔蔓生确定自己沒有走錯了,那麼這條突然出現的深淵,就是山神為他們準備的大禮。
他回望巨樹,吳萍站在樹下已經縮成了一個小點,她用手撐着樹幹與孔蔓生隔空對視。水晶質感的樹幹中跳躍的熒光星星點點正在往她還不能随意彎曲的僵硬軀幹中灌,吳萍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巨樹的光芒卻逐漸暗淡。
她正在成為新的山神。
“往下跳。”孔蔓生道。
“什麼?!”包甜甜驚叫,倪狻卻一個箭步跳了下去,他讀懂了孔蔓生的口型,選擇相信他的判斷。
秦乘鯉緊随其後,接着是柳宿莘,皇明越伸了個懶腰也沒入了黑暗。“啊我死了。”包甜甜鼓起後槽牙閉着眼,“死就死吧。”她心一橫也跳了下去。
人頭蜈蚣離斷崖隻有不到十米的距離,孔蔓生甚至聞到了它身上黃土灰塵和腐敗的泡水爛木頭混雜之後的腥味。收回視線,他翻身落入了深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