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中的房間鋪滿了玫瑰暗紋的牆紙,一張梳妝台靠近窗戶擺放,等身高的鏡子正對着床尾,這是他現在呆着的房間!
視頻的角度很奇怪,像是在俯視整個房間,孔蔓生在房中轉了一圈,最後把目光鎖定在床側面那個高大的衣櫃上。他搬了張凳子站上去看向櫃頂,上面被擦得幹幹淨淨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從這個角度望過去,整個房間就和視頻中一樣。
這是一段監控視頻,視頻大約兩個半小時,播了十分鐘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孔蔓生便手動加速。進度條劃到第五十分鐘時,門忽然開了,一個身量颀長但瘦弱得不成樣子的男人走了進來,他一進門就把外衣脫下挂在旁邊的架子上,從他對房間的熟悉程度來看,這個人應該就是姚珈絡。
孔蔓生本以為他回到房間會躺下休息,誰知姚珈絡接下來的舉動大出他的意料。姚珈絡環視了一周,确認房中安全後就一屁股坐到了梳妝台前,打開陳令儀的化妝盒掏出幾隻彩妝刷在臉上畫起妝來。
手法之娴熟技術之高超,孔蔓生有理由相信他不是第一次這麼幹。果然,畫完妝後姚珈絡打開衣櫃翻到最深處掏出了一頂栗棕色的假發戴到腦袋上,這與孔蔓生在櫥窗上看到了陳令儀發色一樣。
姚珈絡還嫌不夠似的,又從衣櫃裡取出一件女款寬松藍色連衣裙套在自己身上,他妩媚地朝着鏡子比了個飛吻,眼神卻有意無意往後瞟去,竟恰好對上了櫃子上方的鏡頭。
隔着屏幕,一股像是螞蟻爬過的麻意竄上孔蔓生全身,他無端覺得姚珈絡似乎正在通過屏幕看向自己,甚至還拉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換好衣服姚珈絡重新坐了下來,視頻又走了七八分鐘,姚珈絡忽然開口,卻是一嗓子掐尖了的怪調女聲。他拿起手機裝作在接電話:“喂,老公,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啊,今晚要加班啊,那算了,我自己吃。沒事呢,我在家挺好的,嗯,你别擔心,你也要注意身體。”
放下電話姚珈絡幽怨地歎了口氣,自話自說起來。“珈絡又不回來,我還是不下樓了吧,省得爸爸看到我不開心。”随後哀婉地往長椅上一躺,閉眼假寐起來。
孔蔓生看懂了,姚珈絡不是鬼上身,他這是在學陳令儀說話,甚至連外形和服裝,他都在地地道道地模仿着妻子。從他寥寥數語來看,姚珈絡沒出事之前姚廉就不待見陳令儀。
姚珈絡躺了一會兒聽到外面有動靜,他忽地睜開眼睛坐直,判斷出聲音是朝着這間房裡來的他當機立斷脫下長裙裹住假發塞進櫃子裡,擡起手背在嘴上就是一頓猛擦。
門毫無征兆地打開,姚芷君站在門外小聲說着什麼,她看到姚珈絡的模樣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瘦削到風一刮似乎就會摔到的姚珈絡臉上也沒有血色,一點口紅反倒中和了他過于蒼白的嘴唇。
姚芷君走後姚珈絡又坐了一會兒,随後他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起身拿起外套離開了房間,視頻也到這裡戛然而止,後面就全是漆黑一片,直至片尾。
孔蔓生确定這個男人精神絕對沒有異常,而且他很清楚櫃子上有個攝像頭正在監視着整個房間,隻是不知道這個攝像頭是他自己安裝的還是其他人裝的。但這段視頻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姚珈絡讓姚夙宇交給陳令儀,是指望妻子能從其中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因為衆人都是睡到下午才起床,晚飯就取消直接改成了宵夜,孔蔓生下樓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坐在餐桌前開吃了,一點也沒有要等他這個大宅新主人的意思。孔蔓生也不在意,拉開自己的座位把面前的食物慢慢吃完。
“不會有毒吧?”他舀了一勺清粥後忽然道。“吧嗒——”姚明苑的勺子摔進了碗裡,她硬着脖子哽道:“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慌亂之下她連撿了幾次都沒能把勺子撈出來。
“以前又不是沒有出現過,你們不會都忘了吧?”他這話一出所有人臉色都不好了,孔蔓生犯了衆怒,就連姚夙宇都沒辦法幫他打圓場了。
一頓飯衆人吃的是食不知味,隻有最後來的孔蔓生悠然自得,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我不吃了!”姚明苑扔下餐具率先上樓,姚清岩歎了口氣,也放下碗筷回到自己房間,吃到最後隻有孔蔓生一個人還在細嚼慢咽。
“李阿姨。”他把擔心地望着樓上姚家子女的管家叫了回來,“李阿姨在這裡工作多久了?”
“我在姚家已經幹了三十多年了,這些年就一直看着這些孩子們長大,唉,他們小時候明明相親相愛,怎麼現在卻……”自知失言的李阿姨趕緊住了口。
“李阿姨,姚……我丈夫死的時候我也中了毒,後來記性就變得特别不好,有些事隻能斷斷續續記起來。您也看到了其他人并不待見我,關于我以前住在這裡的事就隻能問你了。”孔蔓生言辭懇切地看着李阿姨,管家目光有些躲閃,卻被追着不放。
“唉,好吧。”李阿姨短促地呼出一口氣,認命似的低下頭,“三少奶奶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我們夫妻中毒的那天,大宅裡都有一些什麼人?”
聞言李阿姨擡起頭不可信地看了孔蔓生一眼,少傾她又重新垂下眸子:“那天,所有人都在,少爺小姐都在,老爺……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