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天意,也可能是自己的星球被占據了太久太久,古代種與蟲族的戰鬥一觸即發,雙方厮殺死傷無數,最終還是古代種占據了優勢,終于将蟲族趕去了外太空。
可它們也元氣大傷,守護自己的家園,卻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
“不管怎麼說,從今往後你可以帶着你的族人在這片土地上休養生息了。”孔蔓生走上前來,“這本來就是你們的地方,或許這個過程會有些艱難,但你們一定會迎來屬于自己的新生。”
從苦難中開出的花,終會在春光燦爛之時遍布整個山野,孔蔓生堅定地相信着。
他相信西澤爾,也相信這些從冰川中返還星球地表的古代種,就像堅信着他的使命,和無法撼動的信念。
就算隻是NPC,他也希望他們能真正迎來屬于他們的未來,哪怕隻是在一個遊戲中。
“一切都……”
話還在嘴邊,但孔蔓生卻怎麼也說不下去了,他試圖安慰西澤爾的手懸停在對方的肩膀上,卻半分也拍不下去。
西澤爾神情空白,泛紅的眼睛仿佛看不到任何東西,隻虛空般地垂眸看着地面,嘴唇微微顫抖。
他想笑,但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已經來不及了,我的族人,都不在了。”
從先前開始他就一直在喃喃自語,“都沒了”就像魔咒一樣在西澤爾身邊圍繞,孔蔓生和徐非弋對視一眼,“古代種們不會都、都戰死沙場了吧?”
一顆淚珠劃過西澤爾的眼角,滴到了地上。
“他們說氣體輸送系統是波洛那人建造的最偉大的工程,可你知道這個輸送系統輸送的都是什麼氣體嗎?”
古代種在地面上生活是不需要特殊空氣的,隻有入侵者才需要,他們不能在沒有特殊空氣的地面上生存,所以才建造了如此龐大的氣體輸送系統以供維持生命。
那些冰藍色的呼吸液就是還沒有氣化的原料,那特殊的顔色,與波洛那人的血液顔色不謀而合。
“蟲族的血液本就是藍色,但波洛那人的血液卻是冰藍色的,并不是因為他們天生就如此,而是經年累月吸收了這樣的空氣最終變成了與呼吸液一樣的顔色。”西澤爾試圖穩住呼吸,但嘗試好幾次都還是在顫抖。
“而我的族人們被抽出的血液經過提煉和稀釋,就會變成這種‘美麗’的冰藍色。”
孔蔓生一抖,西澤爾的話像一記重錘,砸得他毛骨悚然。
西澤爾一邊說一邊搖頭,可笑的是他曾經還以自己是波洛那星上精通氣體力學的人而自居,還為此感到驕傲和自豪,殊不知這些呼吸液竟然就是用他族人的身軀提煉出來的。
“對于這些入侵者而言,這是在地面上生存必備的空氣,但對于我們而言,這卻是我族人的屍氣。”
這些氣體能延年益壽也是蟲族後來才發現的,為此它們更是加大了力度抽取那些已經冰封在地下的古代種的血液,為了把派遣到地面的蟲子改造成更适合在這顆星球居住的體質。
數百年過去,波洛那上的蟲族已經演化成了波洛那人,而地下被冰封的古代種已隻十之存一,但即便如此,聽到了新王的召喚它們義無反顧投身戰場,重新奪回屬于它們的領地。
但同伴屍身制成的空氣于它們而言卻是劇毒,每呼吸一口都痛苦都堪比掏心剜肺,就算赢得了和蟲族的戰争,幸存的古代種也都命不久矣。
而他才被喚醒不久,這種毒害對他而言還不緻命,才得以逃出生天。
都沒了,一切都沒了。
“‘肉人’也是謊言,他們才是真正被從别的星球擄劫而來的普通人,脆弱,短命,被當成蟲族的食物,波洛那的曆史,全都是謊言。”
西澤爾淚流滿面,他伸出手重重一擦,“現在都沒有了,一切都歸于平靜,我們就是最後幸存的三個人了。”
孔蔓生心口發悶,悶得他生疼,他要怎麼跟西澤爾解釋,不是三個人,而是你一個人呢?
他和徐非弋不屬于這裡,本以為曹若予死後受制于規則他們也隻能永遠留在這個副本之中,沒想到西澤爾的出現打破了僵局。
現在他們有三個人了,而對于孔蔓生和徐非弋而言,這就是他們通關的唯一機會。
隻要讓西澤爾在時空橋上守着,他和徐非弋再依次單獨通過通道裡的出口,他們就能順利通關,真正回到現實世界中了。
可是,他要怎麼開口呢,要怎麼跟這個已經失去了所有族人,孤身一人存活于世間的幸存者說,你隻是一個NPC,雖然你在這個遊戲裡過得非常慘,但身為玩家的我需要借助你通關,你就繼續留在這個鬼地方吧。
孔蔓生說不出口,他甚至不敢看西澤爾的眼睛。
“你們不屬于這裡吧?”西澤爾忽然道。
“什麼?”孔蔓生詫異地擡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