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老太太就好了。玉峰一想:“我要是不練武,倘要有人來訪,我那時該當如何?”正懮慮之際,隻聽家人禀報:“舅老爺來了!”從外面進上房,來瞧姐姐來了。張玉峰過來給他舅舅行禮,問是從哪裡來。他舅舅住家在順治門外椿樹三條胡衕,住在門框胡衕,開古玩鋪,姓蕭,名天瑞,為人老成經事。張玉峰問了好,來在老太太屋内落座。他舅舅問了問太太的病,說:“姐姐,你好了嗎?”那蕭氏孺人說:“我倒好了,你鋪中事情好嗎?”
蕭天瑞說:“好。”玉峰說:“舅舅,你老人家認識有武藝出衆的英雄,給我請一個教習來,我要練武。”蕭天瑞一聽,說:“我認識一個飛天豹武七達子,是一個英雄。我還認識一個鐵掌方昆,我還認識有幾個镖行的朋友。那鐵掌方昆在後門裡頭大石作住家,常在我們鋪坐着,那是一位老英雄。”玉峰聽罷,說:“舅舅,何妨把那個英雄給我請來,我跟他練練,不知尊意如何?”蕭天瑞說:“我閑着給你請來就是了。”喝了幾碗茶,在那用酒用飯,完畢告辭。玉峰送到門外,回歸書房,思想昨夜晚之事,也無心念書。
過了兩天,也不見他舅舅請人來,訪問别人,知道鐵掌方昆在大石作住家,“我何不去找此人!”吩咐外面套車,帶一個跟人,坐車出離了鮮魚口。趕車的問:“往哪裡去?”玉峰說:“要去到後門裡大石作。”進了前門,少時到了大石作。一訪問路北有一個小煙鋪,一間門面,西隔壁是一個闆子門,裡邊是三合房。知道鐵掌方昆在那裡住,玉峰自己跳下車去叫門,裡邊出來了一個使喚的仆婦,說:“找誰呀?”張玉峰說:“找方大爺來了。”那仆婦問:“在哪裡住?有什麼事?”張玉峰說:“在前門外南孝順胡衕住,姓張,我來找方大爺。”那仆婦說:“沒有在家,出城有事去了。”張玉峰問:“多咱回來?”那仆婦說:“不定準多早回來,有話留下吧。”張玉峰說:“如要回來,煩你通說,明天一早我來找他。”說罷告 辭,回歸家中去。次日,又來大石作訪問,裡邊仆婦出來說:“尚未回來。”一連十數天。
這一日,玉峰一清早在隔壁小煙鋪内坐着,車在門外停着。張玉峰向内說:“隔壁方大爺為什麼不在家?每天往哪裡去?煙鋪内掌櫃的說:“那位方大爺一清早出,在前門天全喝茶,回來吃早飯,這是近道。要是繞遠彎,出齊化門外到通州喝個早茶,回家吃飯。”張玉峰一聽,心中驚疑。那邊有個人來說:“這方大爺來了。”是煙鋪内的小夥計在外面倒掃地土,瞧見了方昆來了。玉峰睜眼一看,見那邊來了一位老人,身高八尺,頭上并無戴着帽子,身穿青緞長衫,青綢快靴;黑面目,五官端方,品貌不俗,花白胡子。那位英雄一見玉峰在煙鋪這裡站着,他就來到煙鋪内買槟榔。玉峰過去請了一個安,說:“老師好!弟子訪拜吾師數次未遇,今幸相逢,此乃三生有幸!”方昆一瞧,說:“在我家中找的就是你呀?”張玉峰說:“是我。久仰吾師大名,今幸相會,此乃三生有幸了!”方昆把他讓到家中,住的是上房五間,東西廂房各三間,讓他西屋内落座。張玉峰把自已來曆說明了。方昆說:“你明天到我這裡來住,你今天回去吧。”那玉峰給師傅磕了頭,拜了師母,然後回家,禀明了母親,自己帶了衣包、吃食、銀錢、兩個書童,坐車來在方昆家中一住。
方昆夫婦晝夜教練張玉峰,三載工夫藝業學成,練好了單刀、各樣拳腳工夫,謝了師傅,告辭歸家。
這一日無事,坐車到琉璃廠四寶齋南紙鋪,下了車到裡邊,與領事的宋文治說話。隻見從外邊進來了一夥人,都是擰着眉毛,瞪着眼睛,小辮頂,大反骨;都在二十多歲,搖頭晃腦,噴痰吐沫,揚眉吐氣,走道螃蟹的兒子--橫走,恨不能催輛車把自己軋死,又沒人給車錢。頭前一個人,年在三十以外,項短脖粗腦袋大,身穿藍綢汗褂,青洋绉中衣,薄底青緞快靴;面似生羊肝,黃眉毛,圓眼睛,五官兇惡,手拿全棕百将滿金的折扇,說:“宋掌櫃的,借給我五百吊錢。宋文治說:“櫃上沒有錢,改天再說吧。”那人說:“沒有可不成!”
張玉峰一聽,過來問說:“朋友,貴姓?”那人說:“我姓宋,排行在四,前三門外有一個南霸天,就是我。營城司坊官私兩面,沒有不認識我的。”旁邊有一個人一拉張玉峰,暗說:“此人是本處的匪棍,來訛詐咱們。”張玉峰說:“明天宋四你在永定門外大沙子口兒等我,我給你送五千錢去。”宋四說:“好,明天在那裡見吧!”宋四去了。鋪中人勸了玉峰半天,張玉峰回家,一夜無話。
次日天明,坐車到了大沙子口兒,見前三門外的土棍都在這裡,有四五十人。張玉峰跳下車來,手拉單刀撲奔群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