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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九十七回 鐵膽書生獨勝侯化和 追風仙猿戲耍張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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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無花無酒過清明,興味蕭然似野僧。

昨日鄰家乞新火,曉窗分與讀書燈。

張玉峰正耍與侯化和動手,衆人過來要幫助,侯化和說:“你等不可以多為勝!”那張玉峰說:“你們哪個過來,分個上下?”隻見那正北上來了一輛車,上面坐着鋼腸烈士歐陽善、鐵膽書生諸葛吉。隻因為這兩個到了南孝順胡衕,一早去找張玉峰聽戲,到了門房聽家人一說,兩個人不放心,坐車出離了永定門,來到了大沙子口,一瞧那些個人把張玉峰圍上了。那歐陽善、諸葛吉二人,一個手拿喪門棍,一個手拿子母鴛鴦钺,跳在衆人當中,說:“你等休要無禮,我二人來也!”鐵膽書生諸葛吉手擎子母鴛鴦钺,說:“來,來!哪個與我動手來?”無發俠義侯化和一擺騰槍,說:“我來也!”二人在當場動手。

那諸葛吉乃當世的英雄,他使的這一對兵器,天下除去他師傅,并無第二人使這一般兵刃。那侯化和他如何是他的對手哪,幾個照面,被諸葛吉一子母鴛鴦钺,把侯化和脖頸劃了一道血口子,鮮血直流,那一群賊一瞧,說:“了不得啦!老英雄帶傷了,你我不可不管!”那侯化和說:“你等不必如此。我都不成,何況是你哪!咱們回去吧。”問張玉峰說:“那使子母鴛鴦钺的,他姓什麼?叫什麼張玉峰說:“他在琉璃廠東門外飯館内,姓諸葛名吉,别号人稱鐵膽書生。你問他做什麼?”侯化和一聽,說:“我等要去也。咱們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年相見,後會有期。我必要請能人前來拜訪。”說罷,帶衆人上車回山東去了。那張玉峰三個人也就上車,進永定門,先到飯館吃完了早飯,然後各自歸家。自此日起,他弟兄三個人常在一處玩耍。這一日,張玉峰辦喜事成家,衆親友等齊來給道喜,過三朝謝客已畢,老母蕭氏又病故了,辦理白事。葬埋之後,這一日無事,去找二位拜兄去了,談了幾句話。歐陽善說:“你我今天去逛一趟西頂萬善寺,不知三弟尊意如何?”玉峰說:“我不去,二位兄長去吧。我到鋪中瞧瞧去。”說罷告辭,到外面上車,坐車進琉璃廠,到四寶齋南紙鋪門首下車,在欄櫃裡頭落座。宋掌櫃的與衆夥計齊過來說:“東家來了嗎?來吧,咱們裡邊坐着。”張玉峰說:“就在這裡吧。”

正說話之際,隻見那外邊進來了一個買主,年約七十以外,身穿一件毛藍布大褂,白襪子,青布雙臉鞋;光着頭,并無一根頭發,是一個油葫蘆秃子;細眉毛,大眼睛,微有幾根白胡須,從外面進來,說:“掌櫃的我買貓詐刺有沒有?”說話尖嗓子,聲音高大,說:“掌櫃的,有貓詐刺沒有?”衆夥計說:“南紙鋪下不賣那些個東西。那秃老頭把眼一翻,說:“我知道是南紙鋪,我買毛尖四大紙,要多少錢一張?”夥計說:“毛尖四南紙,一兩二錢銀子一張。”那秃老頭兒說:“你給我拿一張,在紙的當中寫‘毛尖四一張,紋銀一兩二錢’,字要大,我怕忘了。”夥計說:“那如何使得。我們給你單開一個條兒,你想怎麼樣?”那老頭兒說:“不用,給我寫在紙上吧。你不放心,我給銀子。”說着話,伸手掏出銀子來,說:“給你吧,這是一兩三錢銀子,剩下找給我錢。”那個夥計伸手把那銀子接過去,瞧了瞧,秤好了找給那老頭兒錢,說:“你拿了去吧。”在那毛尖四紙旁,給他寫上“四寶齋,毛尖四一張,紋銀一兩二錢”。那老頭兒接過去,自己到了外邊去了,張玉峰也就出去上了車。

見那買南紙的那個人,站在張玉峰那車前騾子的眼頭裡,趕車的說:“老頭兒,你躲開,我們的車碰着你。”那秃老頭兒一聲也不言語。趕車的過去說:“老頭兒,借光啦!躲開,讓我們過去。”那秃者頭兒說:“你借光,給我出多少錢的利錢?多咱還我?”趕車的說:“你不躲開,我們車要碰着你可不管!這麼大的年歲,為甚麼淨讨人嫌哪!”張玉峰一瞧,心中有氣,說:“這個人太不知世務!跳上車去,說:“趕車的,趕着車走吧。”那趕車的一搖鞭子,照着那騾子就是一下。那騾子永遠不叫打,一打就跑,四蹄蹬開,那車如飛似的直跑。那老頭兒在那騾子腦袋前頭,也相離不遠,與那騾子的腿是一般的快。張玉峰在車内坐着發楞,說:“此人好俊工夫!”到了煤市橋,往南奔大栅欄,就不見那個老頭兒了。

張玉峰回到家中下車,到書房之内落座,吃完了晚飯,在穿廳屋中靠北邊窗戶看書。正看得高興之際,天有二鼓時,張玉峰睡着。有一個人從窗戶外頭伸進一隻手來,把張玉峰辮子給抓住,往外一拉。玉峰說:“什麼人?不好!”睜睛一看,見是白天在四寶齋買南紙毛尖四的那個老頭兒,手拿明晃晃的那一把刀,說:“張玉峰,我有心把你殺了,可惜你這年歲!”把刀往背後一插,掏出一包鍋煙子,說:“你别叫玉面骢啦,你叫烏雲秀士吧!”照着張玉峰臉上一抹,抓辮子的手也松開了。張玉峰把頭抽回來,坐在那椅子上,把臉上那鍋煙子一擦,伸手拉刀,說:“你這個小輩,好大膽量!别走,我來拿你!”翻身出離上房,到了院中一瞧,那個老頭兒在那裡站定,一見張玉峰出來,伸手掏出來一宗對象,說:“小輩看寶貝吧!”白生生一個大紙團,照着面打來。玉峰一伸手,接過來一瞧,是白天賣的那毛尖四紙,團了一個彈兒。玉峰扔在就地,掄手中刀,撲奔那個老頭兒就砍。那個老頭兒望北房上一蹿,站在那房上 說:“小輩,你的膽子不小,敢與老夫動手!你上來!”張玉峰蹿上房去,那個老頭兒跳下來了。張玉峰跳下來,那個老頭兒又蹿上房。如是者,上來下去好幾趟。那個者頭兒說:“張玉峰,你不必追了,我要殺你早就殺你了。天有三鼓了,我去也。”張玉峰說:“你先别走!你姓什麼?留下姓名!”那個老頭兒說:“你問我呀,我在廣慶茶園,你知道有個鐵頭孫四,就是我。不服,明天找我去,官私兩面由着你挑。要打官司,營城司坊,你倒不必去告;南北衙門、順天府都察院,你去告去。要打架,明天你邀人去,我在那裡等你!人有個名,樹有個影兒,你知道不知?”那老頭兒說完了就走了。玉峰也追不上,又一想:“追上也不是他的對手,明天去邀我哥哥歐陽善與諸葛吉,我三個人去找他去。”自己進屋内,叫打更的進來,給取了點洗臉水,自己洗洗臉,往上一躺,翻來覆去,也就睡着了。天已五鼓醒來,恨不能一時就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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