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陶當然想,這十年來的每一天,她都會想起弟弟病重的樣子,他被帶去了哪裡?沒有等到自己,他該有多失望害怕....他還活着嗎?
“不,尊上,我....做,我做!”巫女陶咬了咬牙,撲通一聲跪在釋淵腳邊:“一切都、都聽尊上的吩咐。”
“好,好啊。”釋淵伸手摸過她的發絲,露出滿意的笑容。
此刻小周天的燈,宛如成千上萬個潛伏在黑暗深水中的蛇眼,一閃一爍的窺探着天庭的方向,靜候着更深的暗潮襲來。
山裡的夜很靜,山風像小刀一樣,劃開簡樸的窗棂,吹動着火盆裡的木柴,使其發出噼啪的聲響。
諸骁再次醒來時,眼前依舊一片漆黑,他扶着牆壁坐起身,很快聞到了一股糊透的粥味。
“我這是....在什麼地方?”他低聲問道。
“你在村子裡,我家。”
黑暗裡,那個在山林昏迷前聽過的聲音回答了他。
“村子?你把一個妖帶回村子,你不怕被人發現圍攻嗎?”确認過身邊的人就是琴天後,諸骁皺起眉,沉聲問他。
對方沒有回答他,随後諸骁就感到手裡被塞了什麼東西。
“喝吧,别燙着。”
“這是....什麼?”那股焦糊味直沖腦門,讓原本嗅覺就很靈敏、失明後更敏銳的狼王險些暈厥過去。
“粥。”肅長琴坐在桌子旁,單單回了一個字。
他回的簡單明了,聲音也冷漠淡然,臉龐卻有點害羞的紅暈,含着星輝般的期待神采。
河妖們四散逃竄後,隻留下滿地的鮮血、灰燼和破敗的房屋,趁夜色正深,肅長琴在偏僻的山腳下找到了一間茅草屋,便把重傷昏厥的諸骁拖了進去。
草屋有些破舊簡陋,好在還剩點足夠果腹的米糧,安頓好諸骁後,肅長琴就坐下來,對着鍋碗瓢盆琢磨搗鼓許久,在被燙傷數次後,才把水和米攪到一起。
一個時辰前,晚風拂動下,放置在爐子上的鐵鍋冒出了騰騰熱氣,很暖和,味道卻不怎麼好聞。
天帝冷臉盯着鍋裡的湯(粥?),用竹筷在裡面攪拌幾下,聽到滋滋的響聲後,才将粘稠發黑的粥倒進了碗裡。
“陛下,這、這真的能吃嗎?”了了趴在他肩上,看着這一幕,尾巴左右搖晃,不安的問道。
“這是米粥,自然....能吃。”肅長琴不以為意的回道。
聞聲,小燈靈困惑地皺眉:“可是,這和咱們在天庭吃的怎麼不一樣....?”
聽着它的疑問,肅長琴臉色微紅,靜默片刻後,淡聲道:“人間的東西自然和天界不一樣。”
“是嗎....”了了撓了撓頭,小聲猜測道:“但是,我覺得小狼不會吃的。”
聽聞此言,肅長琴挑起眉,一雙鎏金色的美目掃過床榻上昏睡的人,沉聲道:
“他違背了對朕的承諾,朕本該打斷他的狼腿,眼下朕肯賞他一口飯吃,已是天恩浩蕩,他還有什麼好挑三揀四的?”
落在他肩頭的了了搖一搖腦袋:“陛下,咱們來打賭吧。”
“什麼賭?”
“如果小狼不肯吃,陛下就賜給我好多好多新衣服,如果小狼肯吃,我就給陛下打雜三個月,好不好呀?”
肅長琴一聽,當即用高傲的神情答應:“好啊,你就等着給朕打雜吧。”
此時,望着狼王端起粥碗的樣子,一主一仆的眼都看直了,就等着對方輸呢。
“....”粥?你說這是燒焦的碳我都信....諸骁默然地端着碗,喝也不是,放也不是,臉色有些青白不好看。
僵持片刻,他還是把碗放在了一邊兒,而後對肅長琴道:“我不信任你。”
什麼?!肅長琴的眉頭一跳,已經開始生氣了。
躲在他身後的了了卻手舞足蹈,歡快的不得了。
看吧看吧,小狼不喝....!
“我剛受過襲擊沒多久,又中了毒,眼下是不會吃你的東西的。”說着,諸骁皺了皺眉,好像對那粥多嫌棄似的。
他微小的表情就像一根刺,猛然戳破了肅長琴的胸口,讓他憋在心尖的疼和委屈都湧了出來。
“你是什麼意思?你是嫌棄我做的東西嗎?”他猛的站起身,羞惱的質問道。
“不,我隻是....”諸骁哪知道一個村夫的脾氣這麼暴,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我好心救你,真心待你,你卻嫌棄這粥不好?你不想喝直說就是,我喂狗都不給你,我現在就倒了它!順帶砸了這爛鍋,免得它再做出一些遭人嫌的東西,污了狼君的眼...!”
肅長琴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劈頭蓋臉的罵完後,天帝還覺得不解氣,便恨恨地端起粥碗,把粥一股腦地倒進火裡,倒完之後,他又像瘋了似的,不顧火焰正盛,徒手去掀那口紅彤彤的鐵鍋——
“啊!呃....好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