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靜候毛飛飛歸來之際,白君熙閑得發慌,坐在席間有一搭沒一搭地揪着桌上葡萄吃,目光随意掃過中央翩然起舞的舞姬。
忽然,他眸光驟亮,隻見白錦諾款步走來,身旁跟着的,正是白君熙苦等的毛飛飛。
毛飛飛一襲女裝,身姿婀娜,還微微垂着頭,旁人乍一看,很難認出他來,但白君熙隻一眼就能認出他就是毛飛飛。
刹那間,白君熙滿心歡喜,差點徑直沖過去将人抱住,好在念頭一閃,他及時刹住腳步——眼下可不能暴露毛飛飛的身份。
于是,白君熙腳下利落一轉,張開雙臂迎向白錦諾,親昵喊道:“皇姐姐!
白錦諾輕輕摸了摸白君熙的頭,滿是寵溺地問道:“小君熙,有沒有乖乖的呀?
白君熙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可那目光卻像被磁石吸住了一般,牢牢黏在毛飛飛身上,嘴上乖巧應着:“嗯,我可乖了!”
白錦諾将白君熙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也不點破,嘴角噙着一抹寵溺的笑意,輕聲說道:“那就好~ 可别讓我從刑将軍那兒聽到你又調皮了,不然啊,皇姐姐可要罰你抄書喽”
白君熙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心虛地松開白錦諾的手,腦袋耷拉着,目光卻時不時飄向毛飛飛,嘴裡小聲嘟囔:“才……才沒有呢”
此時的毛飛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壓根沒留意到白君熙的目光,他本以為白君熙會沖上來一把抱住自己,結果卻直接繞開自己轉身抱住白錦諾。
毛飛飛注意到白君熙跟徐钰奎呆在一起的,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難不成是徐钰奎走漏了風聲?按白君熙的脾性,要不是提前知道了計劃,不可能這麼反常。
這麼一想,毛飛飛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玉鶴衍明明再三叮囑,計劃絕不能透露給外人,徐钰奎倒好,轉頭就告訴了白君熙,不過再細細琢磨,要是徐钰奎沒說,自己說不定早就暴露身份了。
想到這毛飛飛悄悄松了口氣,剛一擡頭,白君熙那張放大的笑臉猝不及防地闖入眼簾,吓得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白君熙眉眼彎彎,一雙星眸直勾勾地盯着對方,嘴裡的誇贊脫口而出:“姑娘,你長得可真是好生俊俏!”心裡卻暗自咂舌,不愧是飛飛哥,扮起女裝來,這風姿竟絲毫不輸有第一美人之稱的皇姐姐。
毛飛飛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個尴尬的笑容,忙不疊地給徐钰奎使眼色,示意他趕緊把白君熙拉開。可徐钰奎呢,優哉遊哉地晃着手中扇子,擺明了要看好戲,把毛飛飛的求救全然抛在腦後。
毛飛飛見徐钰奎無動于衷,心裡頓時沒了底,慌了神。
反而是刑鸢鸢大步上前,一把拽住白君熙的胳膊,将人拉開,無奈地數落道:“行了行了,收斂些,别把人家姑娘吓着”
白君熙不滿地撇撇嘴,身體是不再往毛飛飛那邊靠了,可那眼珠子跟生了根似的,時不時就朝毛飛飛身上瞟。
刑鸢鸢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轉頭看向白錦諾,忽然想起來什麼法子治他,湊近她耳畔,壓低聲音,把剛才的事兒一五一十講了個清楚。
白錦諾原本溫婉和煦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仿若春日暖陽陡然結了冰。
白君熙暗叫不好,他可沒料到刑鸢鸢會來這一手,忽然愣了一下,白錦諾雖還維持着笑容,可眼底的寒意卻讓人心底直發怵。
白君熙覺得大事不妙,恨恨地瞪了刑鸢鸢一眼,拔腿就想跑,可剛邁出一步,像是突然改了主意,轉身快步湊到毛飛飛身前,趁衆人沒反應過來,“吧唧”一聲,猛地親了下毛飛飛的臉頰,而後嬉皮笑臉地跑開了。
在場的衆人都愣住了,皆是目瞪口呆,毛飛飛更是呆若木雞,整個人石化在原地。
白錦諾也顧不上什麼儀态淑女了,雙手一提裙擺,氣沖沖地追了上去,邊追邊喊:“白君熙!你給我站住!幾日不見,竟學成個小流氓了!”
白君熙哪肯乖乖站住,腳下生風,在人群裡左躲右閃,還時不時回頭沖白錦諾做個鬼臉,把“欠揍”二字寫滿了後背。
“你有本事别跑!”白錦諾氣得臉頰绯紅,平日裡的端莊優雅碎了一地,手裡的帕子都快被揉爛了。
此時的毛飛飛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什麼,臉刷一下紅透,活脫脫熟透的紅蘋果,滾燙滾燙的,他心裡五味雜陳,羞與慌交織翻湧。
羞的是白君熙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突然親自己,讓他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慌的是,他本就是個男人,劇中戲份也不過是個小配角,原本就隻有想活到大結局,哪承想會被主角這般對待,原本劇情就悄悄偏離了原著走向,經白君熙這麼一攪和,更是刹不住車,荒誕得愈發離譜,徹底沒了邊兒。
徐钰奎回過神來,不禁對剛才白君熙親毛飛飛那一下感到十分意外。
他視線一轉,看向呆若木雞的毛飛飛,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打趣道:“喲,看來咱們小飛飛人氣頗高啊,連小皇子都被你俘獲了”
毛飛飛滿心無奈,卻又礙于自己的假身份不能說話,隻能心裡默默流淚。
這時,黎和安從暗處踱步而出,徑直走到毛飛飛身旁,微微挑起眉梢,調侃的話脫口而出:“行啊你,連小皇子都能搞定,本事見長”
毛飛飛狠狠瞪了黎和安一眼,那眼神裡的幽怨都快溢出來了。
反觀黎和安,隻是淡然一笑,看着毛飛飛吃癟的模樣似乎很滿意。
毛飛飛看着他倆這副戲谑模樣,心裡的火苗“噌”地一下蹿起老高,卻又被現實狠狠摁住,隻能把一肚子火憋回肚裡,憋得胸口發悶。
真是可惡!但凡沒有這層假身份束縛着,他早張開口火力全開,把這倆人怼得啞口無言了,可念頭剛起,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就算能開口,眼前這二位,哪是他輕易敢招惹、能怼的呀!
徐钰奎的目光一直黏在毛飛飛身上,瞧着他臉上神色跟走馬燈似的變個不停,一會兒眼眶泛紅、泫然欲泣,一會兒又氣呼呼地緊抿嘴唇,下一秒竟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就覺得好有意思,好有趣。
黎和安滿臉寫着無奈,過去的毛飛飛,雖說調皮搗蛋沒個正形,可心思單純得很,心裡藏不住事兒,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黎和安便能将其想法摸得八九不離十。
而現在毛飛飛不知為何總覺得他變得沒有那麼好猜,誰也不知道毛飛飛下一秒為了活命能做什麼。
想到黎和安擡手扶額,重重地歎了口氣,目光再次落到毛飛飛身上時,活脫脫就是在看個讓人頭疼的“傻子”,裡頭三分無奈、七分感慨。
毛飛飛全然沒留意到徐钰奎和黎和安的眼神,滿心愁緒壓得他肩膀都垮了下來,低低地、幽幽地歎了口氣。
當他擡起頭,視線一掃,就看見刑鸢鸢靜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唯有目光緊緊追随着白錦諾離去的方向。
此刻,白錦諾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刑鸢鸢的嘴角卻仍微微上揚着,一抹笑意盈盈地藏在眼底,眉眼間盡是缱绻,臉上的神情明明白白寫滿了深情,仿若周遭一切都化作了虛無,她的眼裡唯剩那個遠去的人。
毛飛飛的目光掃到刑鸢鸢滿是深情的臉龐,微微一愣。
黎和安注意到毛飛飛的異樣,于是走到毛飛飛身旁,順着其視線望去。
看見刑鸢鸢那副眼含眷戀、笑意盈盈的深情模樣,黎和安倒是一臉平靜,絲毫沒覺着意外,雙手抱胸,淡定地壓低聲音說道:“别犯嘀咕了,相信你的直覺,刑将軍對三公主的這份喜歡,瞎子都能看出來”
毛飛飛聽到黎和安的話雖然很意外,不過,他的意外另有緣由,并非因刑鸢鸢喜歡女人這件事。
在原著裡,女主柳昭憫可是實打實的萬人迷,魅力無邊,男女通殺,愛慕者能從街頭排到巷尾。
因而,毛飛飛一早便知曉刑鸢鸢的取向,還笃定她鐘情的是女主。可眼前這情形,卻像一記悶棍,打得他暈頭轉向——刑鸢鸢怎麼會突然喜歡三公主白錦諾?因為劇情被強行扭曲?亂了走向?他稍作琢磨,又覺得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