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他們等待着那位使臣出現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衆人擡眼望去,正是這次宴會的焦點——小皇子白君熙。
他身着一襲正紅色的錦袍,那鮮豔的色澤似燃燒的火焰,在燈火輝煌的大殿中顯得格外奪目。
錦袍之上,金絲線精心繡制的祥龍瑞鳳圖案栩栩如生,随着他的走動,似要騰空而起,彰顯着無比尊貴的皇室風範,袍角與袖口處,細膩的銀色滾邊若隐若現,每一次輕微的擺動,都閃爍出柔和的光芒,如月光灑落在靜谧的湖面。
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被一頂造型精緻華麗的發冠高高束起,發冠之上,鑲嵌着顆顆碩大圓潤的寶石,有深邃幽藍的藍寶石。有嬌豔欲滴的紅寶石,還有溫潤通透的玉髓,在光芒的映照下散發出柔和的光暈。
這些寶石相互映襯,與發冠上雕琢精美的龍鳳造型相得益彰,讓白君熙整個人看上去貴氣逼人。
再看他的面容,肌膚白皙如玉,透着與生俱來的矜貴,一雙眼睛圓溜溜的,恰似湛藍的湖水,澄澈而明亮,眼波流轉間,又帶着幼犬般的無辜與純真,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完全看不出他平時是一個刁蠻任性的人。
而在白君熙纖細的手腕處,一條長長的紅紗長條輕盈地系着,那紅紗質地輕柔,随着他的動作,在空中悠悠飄蕩,為他增添了幾分靈動與飄逸之感。
白君熙身邊還跟随着一位姑娘,那位姑娘正是珩玉國玉鶴洐的副将,刑鸢鸢,她眉似墨畫,目若朗星,英氣自眉宇間傾瀉而出。
相較于在場其他女性都衣着奢華絢麗的裙裝,她獨着一襲男裝,一頭如墨的烏發利落束起,身姿挺拔仿若松柏,舉手投足盡顯飒爽英姿,仿若從畫中走出的俊逸少年郎,在這脂粉绮羅之中,自成一道獨特而迷人的風景。
毛飛飛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那位姑娘,率先映入眼簾的并非那位姑娘,而是正款步朝他們走來的白君熙。
具他所知,白君熙并不知道這次計劃,更不知道他會穿女裝,何況,上一次會面的場景那般尴尬,雖說隻是他自己這般覺得罷了,所以,不管是出于公事公辦的考量,還是私人情誼方面的緣由,他都絕不能讓白君熙看見自己。
徐钰奎似乎注意到了毛飛飛的異樣,輕笑一聲,緩緩湊到他耳邊,悄聲道:“怕被認出來就自己先去走走吧”
毛飛飛愣了一下,他有些奇怪為什麼徐钰奎知道自己認為白君熙,隻是眼下白君熙的身影越來越近,毛飛飛無暇思索太多,趕忙低下頭,以袖掩面,起身匆匆離去。
徐钰奎使了個眼色,示意黎和安暗中尾随毛飛飛,護其周全,順便探尋那位使臣的所在方位。
黎和安心領神會,微微點頭,旋即悄然隐匿身形,跟随着毛飛飛而去。
白君熙走到徐钰奎面前,注意到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有些疑惑,剛準備開口問,徐钰奎已面帶微笑,長身而起,拱手作揖,朗聲道:“小皇子,今日乃殿下生辰,臣恭祝殿下前程似繁花盛景,福澤深厚如滄海,壽數綿延似山巒,金枝玉葉之軀,永享吉祥安康”
白君熙的視線被徐钰奎這一番行禮緻辭強行拉回,他身為最得聖上寵愛的皇子,一向厭煩這類繁文缛節,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直言道:“行了行了,小侯爺就不要搞這些虛的了,我不喜歡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钰奎也不惱,直起身子,臉上笑意依舊,隻是那笑容裡似藏着幾分深意:“殿下雖然不喜歡,可今天這生辰宴,有那麼多雙眼睛盯着,臣不得不做足樣子,難免會落人口舌”
白君熙輕哼了一聲,目光随意地在四周逡巡:“本皇子的生辰,倒成了你們這些臣子表忠心、演大戲的舞台了”
徐钰奎笑而不語,隻是那笑容裡頗有幾分耐人尋味。
一旁的刑鸢鸢瞧出氣氛有些微妙,趕忙笑着打起圓場:“哎呀,今日是小皇子的生辰佳日,可不要傷了和氣喲,話說剛剛那倆位中的姑娘是誰,我之前怎麼沒見過”
徐钰奎剛準備開口,白君熙卻搶先一步,帶着幾分陰陽怪氣的語調說道:“就他這風流債欠了一籮筐的行事風格而言,說不定是從哪家拐來的良家婦女哩”
徐钰奎無奈地笑了笑,手中折扇輕搖幾下,面上故作一副傷心的樣子,說道:“小皇子莫要說笑了,那位姑娘隻是臣前幾日見她賣身藏父,又是個啞女,覺得可憐便收留了她,小皇子這麼說,可真讓臣心底好生難過呀”
白君熙被徐钰奎這一席話堵得一時語塞,生平就嘴笨的他,此刻更不知道該如何應答,頓時惱羞成怒,隻能強撐着嘴硬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在扯謊!”
刑鸢鸢見氣氛愈發緊張,忙笑着勸解:“好了好了,小皇子,徐侯爺向來仗義,想必不會說謊,今日生辰宴,還有許趣事等着呢,不要在這小事上起了争執”
白君熙狠狠瞪了徐钰奎一眼,卻也不再說。
徐钰奎收起折扇,微微欠身:“多謝刑副将軍解圍,臣聽聞今日有西域的舞姬獻舞,那舞姿甚是獨特,定能讓殿下賞心悅目”
白君熙輕哼一聲:“希望如此,若是無趣,唯你是問”
言罷,白君熙徑直轉身離去。刑鸢鸢朝着徐钰奎微微福身行禮,旋即轉身,快步跟在白君熙身後。
徐钰奎凝視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手中折扇于掌心處緩緩敲打,似在思考着什麼。
片刻後,他仰首望向天空,輕聲呢喃:“這太平盛世,也不知能延續幾時,如今本就内有憂患,外臨威脅,若再有他國來犯,擾亂這方安甯,又當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徐钰奎微微輕歎一聲,轉身緩緩坐回原先的位置,低聲自語道:“罷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可不是心急的時候”言罷,他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一口,目光漸趨沉靜,似在心中默默謀劃着後續計劃的應對之策。
與此同時,毛飛飛身着女裝華服,走在皇宮廊道之中,他心中雖忐忑不安,卻隻能強作鎮定,面上波瀾不驚。
不知不覺間,他踱步來到一片池塘邊。眼前的景色如詩如畫,不禁被這裡的風景吸引,不由自主地停住腳步,細細賞玩起來。
正沉醉于這片刻甯靜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毛飛飛微微一怔,旋即轉身,隻見來人正是此次任務的目标——宏義國使臣黃忠仁,玉鶴洐此前曾向他出示過這人的畫像,畫中的人是個中年發福、神情油膩的男子,如今一見,果真如此。
還沒等毛飛飛反應過來,黃忠仁卻已搶先一步湊上前來。毛飛飛女裝模樣嬌豔動人,比大多女子更勝一籌,黃忠仁見到,眼中頓露異樣光芒,肆無忌憚地将他上下打量。
毛飛飛被這種眼神看的混身不自在,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因為自己的設定是個啞女,所以并不可以說話。
此時,隐匿于暗處的黎和安正全神貫注地觀察着,準備随時應對突發狀況。
黃忠仁愈發湊近毛飛飛,臉上挂着那令人心生厭惡的笑容,輕聲說道:“這位小美人,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像你這般花容月貌的佳人,孤身一人實在危險,莫不是迷了路?不妨讓本官陪伴于你左右”
毛飛飛愣了一下,心已經亂作一團,緊張的看着黃忠仁,黎和安剛準備有所動作。
一聲溫柔而又淩厲的女聲傳來:“黃大人,黃使臣,就不用麻煩您,她是本宮的人,今日又是本宮皇弟的生辰,您不遠萬裡過祝壽,如此勞累,又怎能勞煩黃使臣去送呢?不如您先好生歇着,萬一您要是累着了,本宮可擔待不起”
來者正是白君熙的姐姐,當朝三公主白錦諾,她可是皇帝最為寵溺的掌上明珠,玉珩國第一美人,白錦諾雖生性溫婉柔順,然而一旦涉足朝堂,其威嚴氣勢竟絲毫不遜色于朝中任何一位大臣。
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她是唯一一位能夠超脫常規,在皇帝與太子之外踏入朝堂聆聽朝政的公主,相較之下,那位攝政王,也不過是徒有虛名的閑散王爺罷了。
毛飛飛聽到聲音,就像是盼來了救星。
黃忠仁眉心微微一蹙,神色間閃過一絲不悅,等轉身面向白錦諾時,已拍是滿臉堆笑,畢恭畢敬地躬身行禮:“拜見三公主殿下,臣豈敢有勞殿下玉趾,您看,咱兩國親如一家,情誼深厚,此般小事不過舉手之勞,就當順路護送。何況今日小皇子生辰,那小皇子對殿下您滿心敬愛,依戀有加,若未能得見殿下,怕是會哭鬧不休,臣着實于心不忍呐”
白錦諾嘴角輕揚,綻出一抹淺笑,聲線溫柔綿軟,卻又隐含着不容置喙的威嚴:“黃大人着實是熱心腸,但是這位姑娘乃本宮一位至交好友身邊的人,她本是出來散步透氣,結果許久未歸,此地乃是皇宮大内,本宮的轄地,若在這裡出了什麼,本宮的顔面又将置于何地?所以就親自來尋,若不将這姑娘安然帶回去,本宮在友人面前難以交代”
說着白錦諾款步走到毛飛飛身前,蓮臂輕舒,将其溫柔地護于身後,星眸轉向黃忠仁,又道:“小皇子那兒,有刑将軍在,暫時不用擔心”
黃忠仁眼珠一轉,賠笑道:“公主殿下思慮周全,是臣唐突了,既如此,臣便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