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宏烏蘭長腿邁開,步步緊逼,朝毛飛飛直壓過去,周身散發的壓迫感愈發濃烈:“隻是啊,戲得做全套,當初怎麼把你綁回來的,現下便得原樣把你綁過去,委屈一下你這小美人喽”
毛飛飛喉結滾動,緊張地狠狠咽了下口水,嘴角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帶着幾分祈求看向宏烏蘭,聲音不自覺染上一絲軟糯,小聲嘀咕道:“宏大爺,您看……咱們相識一場,能不能通融通融,這次就别綁了呗”
宏烏蘭卻仿若未聞,微微揚起下巴,嘴角高高咧開,綻出一抹極為張揚、不羁的笑容,雙眸眯起,裡頭藏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就這麼靜靜盯着毛飛飛,沒有說話。
不知不覺,日光漸斜,慵懶的午後悄然來臨,将軍府的庭院内,靜谧中透着幾分閑适。徐钰奎一襲常服,安然端坐于石桌旁,指尖輕撚茶杯,時不時淺抿一口茶,目光始終追随着庭院中央練劍的玉鶴洐。
玉鶴洐一襲利落勁裝,手中長劍似遊龍,輾轉騰挪、寒光飛掠間,盡顯飒爽英姿。
而黎和安獨自靠在不遠處的樹旁,身姿筆挺,懷中穩穩抱着佩劍,劍鞘上的紋路在日光下微微泛光,他劍眉緊鎖,時不時擡眼望向府門方向,等着石亦裡回來帶來毛飛飛的消息。
片刻之後,石亦裡一襲黑衣,動作輕盈敏捷,仿若暗夜流星,自牆外飛身躍進将軍府。他臉上的面具泛着冷硬的光,遮住大半面容,平添幾分神秘。
院内,徐钰奎放下茶杯,微微挑眉;玉鶴洐收劍入鞘,利落轉身;黎和安雖然沒什麼動作,但眉頭還是有些擔心的微微皺起。
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石亦裡,還沒等玉鶴洐張嘴發問,黎和安卻先開了口:“怎麼樣,毛飛飛回去了嗎”
玉鶴洐狹長的雙眸中閃過一絲訝異,微微側身,饒有興緻地看向黎和安,共事許久,他還真沒料到黎和安竟會主動關心毛飛飛的事兒。
徐钰奎把這一幕盡收眼底,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慢悠悠地晃到黎和安身旁,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打趣道:“喲~小和安,你這滿臉急切,是在擔心小飛飛嗎?”
被這麼直白地調侃,黎和安身形一僵,臉上泛起一絲不自在的紅暈,輕咳兩聲掩飾尴尬,眼神慌亂地移向别處,梗着脖子解釋:“我不過是怕毛飛飛出了岔子,小憫會跟着揪心罷了,我可不想看小憫成天愁眉苦臉的”
徐钰奎見好就收,嘴角挂着淺笑,識趣地不再多言。
玉鶴洐清了清嗓子,打破短暫的沉默,轉身面向石亦裡,神情恢複一貫的嚴肅,直截了當地問道:“石亦裡,毛飛飛到底有沒有回去?”
石亦裡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見此情形,黎和安眉心微微皺起,卻不敢表露出來;徐钰奎踱步回到石桌旁,緩緩落座,手中折扇輕叩掌心,一下又一下,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垂眸陷入沉思,周遭氣壓都低了幾分。
玉鶴洐率先打破沉默,目光緊鎖石亦裡,聲音沉穩:“你那邊可有什麼消息?一并說了吧”
石亦裡眸光閃了閃,猶豫着,這事本與他八竿子打不着,他手頭還壓着更要緊的活兒,按常理,犯不着蹚這趟渾水。
可一想到柳昭憫,又覺得此人往後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權衡一番,終是開了口。
他神色淡淡,語氣平穩說道:“暗衛那邊傳了消息,說是昨夜,毛飛飛疑似遭人拐走了,事發突然,至于拐人的是何方神聖、被帶去了何處,底下人收工途中偶然瞧見,所知有限,一概不清楚”
玉鶴洐聽聞此言,眉峰微微一蹙,旋即陷入了沉思。徐珏奎也安靜片刻,打破沉默,目光落向玉鶴洐,輕聲問道:“小将軍,你打算怎麼辦”
玉鶴洐垂眸,稍作思忖後,轉而望向黎和安,開口問道:“小安子,你是怎麼想的?此前毛飛飛與咱們相處得可不太融洽,眼下這情況,你覺得咱們該不該去找他?”
黎和安先是深吸一口氣,似是在平複心緒,緊接着又緩緩歎出,臉上滿是無奈:“找吧,不管怎麼說,他到底是小憫的表弟,小憫昨日還特意來信,囑托我要照看好那小子,這事兒本不該把你們牽扯進來,可眼下……也隻能如此了”
玉鶴洐眉間緊蹙,長舒一口氣,擡手煩躁地薅了薅頭發,額前發絲被揉得淩亂,話語間滿是不情願:“行吧,那就去找找,要不是為了憫丫頭,誰樂意搭救這家夥,啧”
徐钰奎嘴角噙着一抹淺笑,悠然搖了搖手中那柄精緻折扇,扇面上的墨竹仿若跟着輕輕晃動,舉止間盡是灑脫,聲音溫和地開口:“好,此事我沒什麼意見”
言罷,他目光一轉,看向一旁的石亦裡,微微挑眉,輕聲問道:“亦裡,你這邊怎麼想?”
石亦裡垂眸靜立,沉默片刻,既沒點頭,也未吭聲,不過這副模樣,大抵就算是無聲的默認了。
正當衆人收拾妥當,即将啟程去尋毛飛飛之際,靜谧的院子裡陡然響起一道男聲,那聲音拖着悠長的腔調,透着股不羁勁兒:“呦~幾位這是要去找毛飛飛吧?”
黎和安等人聞聲,齊刷刷循聲望去。隻見牆頭之上,宏烏蘭一襲玄色勁裝,身形随性,如閑雲野鶴般肆意坐着,姿态吊兒郎當。一頭火紅微卷的長發肆意披散,恰似烈烈燃燒的晚霞,随風輕晃;一雙赤紅色的眼眸,仿若幽燃的炭火,在日光下格外奪目。
此刻,他唇角高高揚起,挂着一抹張揚又玩味的笑,手中那枚金玉長命鎖正被随意抛起、接住,循環往複,發出輕微碰撞聲。
黎和安率先回過神來,目光如隼,瞬間鎖定宏烏蘭手中的物件,認出那正是毛飛飛的長命鎖。
他眉峰微微一蹙,手下意識攥緊了劍柄,周身氣息陡然冷冽幾分,沉聲質問道:“你是那個黃忠仁所謂口上的‘夫人’,沒想到居然是個男扮女裝的男人,那個長命鎖是毛飛飛的,怎麼在你這?”
宏烏蘭嘴角的笑意愈發張揚,咧開的弧度裡滿是不羁,那枚金王長命鎖在他指尖輕快地翻滾、跳躍,好似被馴服的精巧玩物。
他挑了挑眉,目光玩味,故意拖長尾音:“小公子瞧你這急性子,倒先别拔劍了,我這兒可有兩套說辭,就看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喽”
黎和安雙唇微啟,剛要出聲,玉鶴洐卻搶先一步,整個人像是被瞬間點燃的火藥桶,周身怒火翻湧,氣勢洶洶。
隻見他疾步上前,伸出的手指直直戳向牆頭的宏烏蘭,那架勢,隻差沒将腰間佩劍“唰”地抽出,怒吼聲響徹庭院:“你擱這兒廢話什麼!誰樂意聽假話,淨兜圈子,糊弄誰呢!少啰嗦,麻溜給老子說真話,你費盡心思出現在這兒,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有什麼目的,一并說清楚!”
宏烏蘭眉梢輕挑,全然沒把衆人的敵意放在眼裡,神色悠然,就好似這場對峙不過是一場供他消遣的鬧劇。
那枚金王長命鎖在他指尖娴熟地翻飛、旋轉,他微微歪頭,笑容裡藏着幾分狡黠,不急不慢地開了口:
“那我就都說一遍,假話,是毛飛飛讓我跟你們說的,他讓我先把他帶到關着姑娘們的地兒,權當是給我留個後手、添份保障,然後讓我來一趟将軍府,将那地方透露給你們,他說要是你們心存疑慮,信不過我說的話,我就把他之前交給我的長命鎖拿出來,轉交給一個叫黎和安的人,他就讓我跟你們講——我是被黃忠仁的人給擄走了,而我啊,實則一直在黃忠仁身邊當卧底,搜集情報,此番是瞅準了時機,來給大夥通風報信的”
黎和安眉頭一蹙,手上力道加重,劍柄被攥得更緊,目光銳利如刀,直逼宏烏蘭,冷聲道:“所以真話呢?”
宏烏蘭眼中閃過一絲促狹,手上把玩長命鎖的動作驟然一停,将鎖穩穩攥在掌心,身形一翻,輕盈落地。
他幾步上前,全然不顧黎和安幾人愈發緊繃的戒備,啧啧兩聲,才慢悠悠開口:“真話就是,毛飛飛昨天回去的時候撞見我跟黃老色鬼的談話,不管怎麼說我都收了那老色鬼主子的錢,為了不讓任務失敗了我就隻能把毛飛飛綁回去”
宏烏蘭此話一出,猶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湖面,激起千層浪,黎和安幾人微微一愣,等反應過來,黎和安手按劍柄,“噌”的幾聲脆響,利刃出鞘半截。
玉鶴洐更是暴跳如雷,上前一步,劍尖直指宏烏蘭咽喉,嘶吼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皇宮綁人!還如此嚣張來将軍府撒野!”
宏烏蘭卻像是早料到這般反應,眼皮都沒擡一下,隻是稍稍側身,避開那咄咄逼人的劍尖,咂咂嘴說:“别沖動啊,幾位,聽我把話說完,雖說我綁了毛飛飛,可那也是形勢所迫,我還沒喪心病狂到草菅人命的地步,我也是收錢做事,而且毛飛飛機靈着呢,他用十兩買了我的忠心,不然不可能冒死來到将軍府把關姑娘們的地方來告訴你們啊”
宏烏蘭說得不緊不慢,臉上不見絲毫慌張,倒像是在唠家常,可這話聽在衆人耳中,卻着實刺耳。
黎和安咬着牙,竭力壓着火氣:“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這十兩銀子又怎麼可能買的了你的忠心”
宏烏蘭修長的手指靈活翻弄着那枚金王長命鎖,鎖身于日光下折射出細碎金光,晃人眼目。
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擡眸看向衆人,眼中狡黠與戲谑交織,慢悠悠開口:“話我可撂這兒了,信與不信,全在你們一念之間,反正是毛飛飛自己要我帶他去關姑娘們的地方,也活該他倒黴,撞上大運了——今天那黃老色鬼居然也在,喲,提起這老色鬼,諸位想必都有所耳聞,葷素不忌、男女通吃的主兒,手段更是龌龊至極”
說到此處,宏烏蘭故意停頓,咂咂嘴,臉上浮現出不忍直視的神情,搖頭晃腦地啧了幾聲,才接着道:“咱們要是耽擱久了,去得晚了些許,毛飛飛會落個什麼下場,那些姑娘又将遭逢怎樣的厄運,啧,我都不敢細想喽”
衆人面色驟變,黎和安率先反應過來,手猛地攥緊劍柄,骨節泛白,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少啰嗦,帶路”
宏烏蘭也不磨蹭,将長命鎖揣進懷中,身形一轉,緊接着,他腳掌輕點地面,身形陡然一轉,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般驟然拔地而起,穩穩躍上了牆頭。
隻見他在窄窄的牆垣之上健步如飛,衣袂烈烈作響,恰似振翅高飛的蒼鹘,邊跑邊扯着嗓子大喊:“都麻溜跟上!黃老色鬼那性子,指不定這會兒正幹出什麼腌臜事,晚一步,可就全來不及了!”
黎和安身姿輕盈矯健,輕功造詣在衆人之中堪稱翹楚,隻見他腳尖輕點,身形仿若飛燕掠水,瞬間拔地而起,率先躍上牆頭,緊緊追在宏烏蘭身後。
緊接着,玉鶴洐也不甘示弱,他自小習武、功底紮實,腳下生風,一個箭步助跑,借力上牆,動作一氣呵成,眨眼間便緊跟黎和安而去。
最後沉穩内斂的暗衛首領石亦裡也不遑多讓,周身氣息一斂,腳下輕點,悄無聲息地躍上牆頭,幾個起落,身影迅速沒入暗處。
一時間,場中隻剩下不會武藝的小侯爺徐钰奎,他呆立原地,手裡還攥着那柄精緻折扇,此刻卻忘了輕搖,隻滿臉錯愕地仰頭望向牆頭,嘴巴微張,話語裡滿是不可置信:“哎?這就把我一人撂這兒了?好歹帶上我呀!”
徐钰奎愣神片刻,很快回過神來,無奈地搖了幾下扇子,自言自語嘟囔着:“罷了罷了,指望不上他們,我自個兒先去找些人手來幫忙”
剛擡腳走了沒幾步,他像是猛地被一道雷劈中,陡然頓住,幡然醒悟道:“壞了!我壓根不知道關姑娘們的地方在哪兒啊,這咋救人”
說罷,眉頭緊鎖,扇柄不停地在掌心輕叩,滿臉焦慮,一時沒了主意。
突然石亦裡折反回來,還沒等徐钰奎反應過來,石亦裡二話不說就拎着徐钰奎的衣領飛身躍上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