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沈昭甯委屈地扁扁嘴。
魏時曦不為所動,把藥碗更往她嘴邊推了推,隻是一開口卻帶上了幾分哄的意味:“乖,不喝藥病怎麼能好呢……那這樣,給你看個好東西。”
魏時曦煞有其事地在懷裡翻着,沈昭甯果然被吸引,探着頭去看。
“什麼好東西——唔!”
話剛說了半截,下巴便猝不及防被掐住,苦澀的藥汁盡數倒進嘴裡,順着喉管灌入胃中。
她竟然用灌的!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沈昭甯又氣又難受,捂着嘴趴在床邊幹嘔。
偏那始作俑者還假惺惺地拍着她的背,對自己的傑作頗為滿意,“這樣才對,藥喝了就好。”
“好什麼好!”
沈昭甯真是惱了,聲音都有些尖利。
這人哪怕在不解風情,也該讓她自己喝,哪有這樣硬灌的!
現實與預想的落差太大,沈昭甯越想越委屈,眼眶蓦地一紅,剛止住的淚水又一股腦地湧了出來。
“呦呦呦,怎麼哭了?可憐見兒的,”魏時曦心覺好笑,沒正形地調侃着,又怕把人惹急了,忙找出早已準備好的蜜餞塞她嘴裡,“良藥苦口,吃顆蜜餞就好了。”
“殿下欺負人。”沈昭甯哽咽着控訴一句,舌尖卷了蜜餞,用後槽牙壓着狠狠地磨,一側的腮幫子鼓囊囊的,讓人忍不住想戳。
魏時曦如是想着便如是做了,饒有興緻地看着那光潔的臉頰上留下一排紅印子,惹得沈昭甯又是一陣不滿地哼哼。
“這般嬌氣,”魏時曦說着,指尖用力,戳出一個月牙狀的小坑,又似是憐惜,指腹按在上面輕輕揉着,嘴上不免數落,“脾氣還大,本殿還沒怪你失禮,你倒先告起狀來了。”
被她一說,沈昭甯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一直在膽大包天,不免有些慫,低頭絞着手指不敢看她。
她是公主,與自己雲泥之别,她不該因為幾句甜言蜜語便忘了本分,平白惹人不快。
“又怎麼了?”小姑娘變臉跟變天似的,魏時曦無奈,指尖挑着她的下巴把腦袋往上擡,“本殿許你冒犯,還不行嗎?”
沈昭甯聞言,掀起眼皮瞄她,被那雙滿是寵溺的眸子注視得心生歡喜,一個猛撲撞進她懷裡,摟着她的腰親親熱熱地撒嬌:“殿下真好。”
因她正病着,魏時曦便也順着她,将人回抱住,哄小孩似地拍着脊背,“天亮還早,再睡會兒?”
沈昭甯眯着眼睛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點點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回床上。
折騰了半夜,她确實累了。一轉頭卻見魏時曦要走,她忙拉住。
“殿下……做噩夢了。”
魏時曦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語調輕柔:“我去熄燭火,不走。”
“不要全滅,留一盞嘛。”
“好。”
四角的燭火皆被吹滅,隻餘下床頭一盞在溶溶月色中閃爍着,傳來絲絲暖意。
屋子裡有些暗,沈昭甯看不清魏時曦的臉,卻能感受到她的掌心覆在自己眼皮上,溫熱的鼻息噴灑在頸側。
“好夢。”
困意上湧,沈昭甯沒一會兒便沉沉睡去。直到耳畔傳來平緩的呼吸聲,魏時曦才小心翼翼地收回手。
熟睡的姑娘大抵真的好夢,唇角微微翹着,嘴裡還時不時傳出幾聲模糊的呓語,被昏黃的光暈籠罩着美得像古畫上的美人。
魏時曦看着,竟也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揚。
叩門聲忽地響起,她一驚,忙伸手捂住沈昭甯的耳朵。見其未醒,她暗暗松了口氣,快步走出門。
屋外是黎青和方才為沈昭甯診治的大夫,見魏時曦遲遲不出來才敲門詢問。
“殿——”
黎青正欲開口,卻被魏時曦一個眼神制止,“去偏殿。”
偏殿裡,魏時曦坐在主位,單手撐着頭假寐。
她本就忙了好幾日,夜裡又不得安歇,此刻亦是疲乏得很。
“殿下,微臣為裡面那位姑娘把脈時發現其脈象奇特,似是先天不足,又似是身中劇毒。具體如何,微臣無能,需得細細查驗過後方能下定論。”
“殿下,之前抓到的譽王黨羽亦是身中奇毒,雖有不同,但她必定脫不了幹系。”黎青言之鑿鑿,早已在心裡将沈昭甯歸為譽王一派,仿佛隻要魏時曦一聲令下,她便能将其就地斬殺。
魏時曦未語,搭在身後的手卻已煩躁地敲起椅背。
一次又一次次地巧遇,無條件地接近,憑空而來的溫情,處處都透着蹊跷,隻是都被她刻意忽略。
她何時這般警惕全無。
說不清是為自己身為公主的臉面,還是為那短短幾日生出的荒謬的情絲,隻是私心裡,她不希望沈昭甯是細作。
可如果……
“去查。”良久,她淡淡開口,語氣不明。
美人難求,但這世上從不缺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