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蘭心點點頭,止了哭聲,一個人靜靜掉眼淚。
她家姑娘之前哪受過這樣的苦,自從遇見公主之後,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蘭心下意識把所有的錯都歸咎于魏時曦,吸着鼻子小聲埋怨:“公主一點都不好,還是顧娘子好。”
“顧娘子是誰?”沈昭甯疑惑。
“是對院那位,您估計忘了,說起來這次還多虧了她,”蘭心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您是不知道,那時候您前腳剛走,後腳宮裡的人就把公主府圍了個水洩不通,府裡的人都不準出入,更别提奴婢了。”
“奴婢急得要死,還是顧娘子派了人來說已經給公主傳了信,讓奴婢安心等着。還有昨日的馬車,也多虧顧娘子安排呢,真是熱心腸。”
蘭心左一個顧娘子,右一個顧娘子,對顧溫言贊不絕口。
沈昭甯忍不住笑罵:“趕明兒我是不是就見不着你了,還得去顧娘子那兒讨。”
“姑娘——奴婢一輩子跟着您。”
“好好好,”沈昭甯輕笑,柔聲囑咐,“明兒你去打聽打聽顧娘子的喜好,給她送幾份禮,這麼大的忙總不能讓人家白幫。改日,我身子好些了再去登門道謝。”
“奴婢明白的。”蘭心欣然應下。
沈昭甯點點頭不再作聲,心裡卻已有了思量。
平日隻是在傳言中聽得丞相千金的盛名,如今看來這人倒果真是聰敏過人。
她本想賭一把,竟還真賭對了。隻是可惜了她的絕版畫本子,那可是有江寒之親筆題名的畫本子,全京城隻此一本,她費了好大勁才收到的!
沈昭甯的心仿佛在滴血。
她本來還想着有朝一日能夠跟魏時曦一同觀摩,如今——
算了。
她搖搖頭,苦笑着歎了口氣。
“姑娘,您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摩挲着身下的錦緞,神色罕見地陷入迷茫,“我之前總想着要跟殿下在一起,想着無論如何都要與她長長久久的,可如今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她總是一廂情願,卻從不想後果如何,如今與魏時曦在一起也不過是她強求來的,她似乎從未考慮過魏時曦的想法。
也許魏時曦從未想過與她相伴相守呢。
說不定不與她相識,魏時曦便能安安穩穩地做萬人之上的公主,再安安穩穩地成為燕夏的儲君,甚至皇帝,不會被燕帝責罰,不會被她拖累。
當看着魏時曦被鞭子抽得傷痕累累的時候,她才恍然意識到,她好像……隻會惹麻煩。
她頹喪地将臉埋進枕頭裡,“蘭心,我這樣是不是不對啊?”
也許,強求是不對的。
蘭心沉默許久,姑娘很少同她講這麼有深度的話,她得仔細想想才能答出來。
可她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默默放輕了上藥的動作。
“姑娘,奴婢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不對,奴婢隻知道開心才是最重要的。人這一輩子不過短短幾十年,苦也是一生,樂也是一生,何必給自己徒增煩惱呢?”
“如果非要說的話,奴婢覺得您開心就是對的,不管怎樣,奴婢永遠跟着您。”她邊說着,邊攥緊了拳頭,堅定得仿佛要上陣殺敵。
沈昭甯心頭一熱,笑着感慨:“你呀,萬事都不愁。”
也不知道她身邊的兩個侍女是怎麼長的,一個心思重得猜不透,另一個又單純得沒有半點心眼子,真讓人頭疼。
想起蘭佩,她又忍不住問道:“蘭佩這幾日沒傳消息來嗎?”
“沒呢,”蘭心搖頭,沒心沒肺地聳聳肩,“蘭佩姐姐平時話就少,這幾日我們不在,樂坊裡估計有一堆事等着她忙呢。您若是實在不放心,我們抽個日子回去看看她。”
“那得再過幾天,我這一身傷,回去了她又得操心。”
沈昭甯無聲歎了口氣,帶着滿腹思緒合上眼。
一夜難眠。
翌日,她如約陪魏時曦用早膳,兩人各坐一邊,一如往常一般和諧,卻又無聲透着疏離。
魏時曦覺得渾身不适,無數次想開口,見沈昭甯神色如常,隻能讪讪閉嘴。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
“怎麼了,傷口疼嗎?”沈昭甯看出她的怪異,輕聲發問。
“我……沒事,”魏時曦搖搖頭,自覺換了話題,“院子裡的秋千想好要什麼樣的了嗎?”
“你怎麼……”
沈昭甯一怔,神色染上訝異。
魏時曦無聲勾起唇角,目光主動纏上她的,“我聽得到,也都知道。”
不知這話是否意有所指,沈昭甯隻知道其眼底的柔情無端令她恐慌。
心跳更亂成了一團麻,她抿抿唇,不自在地别開眼,“要不……還是别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