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瑜難以描述這種奇妙的感覺。
上一秒她和褚玖還在上演生死時速,下一秒風吹過,她就到了另一處地方。
她還沒站穩,一個白影子就飄到了她面前。
“鬼啊!”
“什麼鬼啊?我是你二伯。”白影子沒好氣地說。
林知瑜仔細辨認着,光暈下,一個人形若隐若現,隻是他的身形很薄,透明的,不自信分辨的确看不出來。
“你、你誰啊?”
“怎麼連我也不認識了。我,蜃澤啊,你幻妖二伯伯。”
林知瑜了然,這就是帶着大蛤小蛤逃跑的那個幻妖了。
到這,林知瑜漸漸品味出來了一些。
這裡,不是于浮的記憶,就是幻妖的記憶。
為什麼?為什麼要将她和褚玖拉入這段記憶,重溫這個過去。
林知瑜帶着這個疑問,看着眼前的幻妖,她将褚玖放到一邊,可憐兮兮地說:“蜃澤伯伯,褚,小蛤他,他受了很嚴重的傷。”
林知瑜不知所措的樣子,俨然是一個從混亂中抽離出來又擔憂弟弟的模樣。
蜃澤輕歎一口氣,大掌探着褚玖的身體,“唉,就是你的父親托我來救你們的。沒想到唐家人如此可惡,不論是非,要将我們趕盡殺絕!”
“您知道為什麼嗎?”
“我怎麼曉得,捉妖師向來如此,整天喊着什麼‘除暴安良’‘匡扶正義’啊,卻隻敢拿我們妖族開刀,真正害得他們百姓痛苦不堪、流離失所的罪魁禍首是動也不敢動的。”蜃澤擺擺手。
幻妖的性格倒和林知瑜一開始想的有些不一樣,他竟如此透徹灑脫。
“不過這也不幹我們的事,反正妖和人自古以來就是兩不對立,不是他殺我們,就是我滅他們,見怪不怪了。”蜃澤給褚玖輸送着法力,來減輕他身上的傷勢。
褚玖的臉色逐漸恢複正常,眉頭也放平緩。
“不過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要趕緊跑。”見褚玖漸漸恢複,他适時收了手,扶起蘇醒的褚玖,嚴肅地對林知瑜說。
“嗯。”林知瑜幫着扶起褚玖,看着他還是虛弱愣神的樣子,不免有些擔憂。
“你還好嗎?這是幻妖二伯——蜃澤,他剛剛幫你療傷。”
怕褚玖不明白現在的狀況,以他跳脫的性格會出什麼差錯,林知瑜先一步開口解釋。
“嗯,我好多了。”褚玖輕輕揉揉着腦袋,剛剛雖然他閉着眼睛,但意識還算清醒,他們的對話也聽了個大概。
“我們得快走了,那家夥追上來了。”蜃澤披上嚴肅的外衣,抓過林知瑜和褚玖就走。
在确定褚玖恢複了一些力氣後,有一陣風拂過,人影早已消失不見。
沒一會兒,白色的身影踏着他們的尾氣,也閃現至這裡,隻不過還是慢了一步。但于浮靠着追蹤蜃澤的施法蹤迹,再次跟了上去。
兜兜轉轉,幻妖的法力終究還是太微弱,不及□□族長一人抵多人的強大,因此很快他們就被于浮給追上了。
熟悉的平地,不知多久前卻更顯翠綠的山林,依然活潑好動的雲鴿。時光沖刷着一切,生死輪回不變,而這,照舊一切,看不出什麼變化。
又回到了熟悉的湖泊,隻是這裡,不是屬于他們的時光。
“這樣下去不行,我去引開他,你們快藏起來。”蜃澤将他們藏在了一處矮灌木,又囑咐他們。
林知瑜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她的心裡好似被塞滿了,又堵又難受。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不能去改變什麼。或者說去改變了又能怎麼樣呢?這裡隻是幻境,而她又不是真的回到了過去。
這麼想着,林知瑜望着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平添幾分惆怅,眼前也模糊了。
明知道他的結局,卻不好改變什麼,何嘗不是一種無力呢?
“如果你此行會遭遇不測,你會後悔嗎?”意外的是,癱坐在地的褚玖突兀出聲。
蜃澤聽清了,倒是停下,但沒有轉身,也沒有回答。
“呵,也是,其實你早就料到結果了吧。”褚玖接上自己的話,算是替他回答了。
是啊,明知自己能力低微,不善戰鬥,但為報曾經的恩情,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所謂報恩,不過是一命換一命罷了。
林知瑜也背過身,不去看他離去的身影。
三月的春光,如此和煦宜人,枝頭冒出嫩芽,小鳥長滿羽翼,微風拂過,奔走相告萬物複蘇的好消息。
湖泊邊傳來激烈的打鬥,濃重的血腥味乘着風傳來,林知瑜的心開始搖擺起來。
她站起身,邁開腿卻不确定自己要不要過去,來回踱步以此減少心中的不安。
“你要去幫忙嗎?”褚玖靠在一顆樹邊懶洋洋地休息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該幹什麼。”
林知瑜低下腦袋,想像隻鴕鳥一樣把自己埋藏起來,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不用管。
去幫忙?以她現在的身份自然是要幫蜃澤,可她的心,卻向着于浮。
“既然這麼想了,就去做吧。”褚玖看不得林知瑜這幅糾結的模樣,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