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林知瑜驚叫一聲,将頭重新埋于褚玖的肩膀,駭然于眼前的場景。
感受到林知瑜瑟瑟發抖的身體,褚玖憤然地看着百承。
“你這家夥!”
“百承!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師兄,事實就擺在眼前啊。你,師弟我,剿滅了為非作歹的妖族啊。”百承提着□□族長的腦袋,笑得前仰後翻。
于浮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手捉住他的衣領,一手舉起拳頭狠狠朝他的臉打了下去。
百承的笑容随着他的臉一起低落下去。就在于浮想要打第二下時,百承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師兄,什麼意思?”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知道啊,給弟兄們報仇,完成師門任務,誅殺妖族。”
百承睜大了眼睛,裡面盡是銳利和嗜血。
“師父是叫我們捉拿歸案,不是叫你趕盡殺絕!”于浮掙開他的束縛,兩手死死拽拽住他的衣領往上提,死死地盯着他,不解又憤怒。
“可是,師父有沒說一定要活的。”百承冷冷回答,使勁推開了于浮,漫不經心地拍拍胸襟,整理下衣領。接着提起手中的頭顱,孩子氣般炫耀地甩了甩,眼裡閃爍過興奮的光芒。
“你!”
“師兄,别表現的那麼義憤填膺,我們才是一夥的啊。”百承突然親昵地湊上去,空着的那隻手挽上他的脖頸,湊近他的耳邊低語,灼灼目光越過他,挑釁地望着褚玖他們。
“你!”蜃澤最先沉不住氣了,他飛身襲去,下了十足的力氣。
百承将于浮推開,上去和蜃澤打鬥起來。他沒有選擇喚出佩劍,先是以手作劍,和蜃澤打的有來有回,但大多數以抵禦為主。
連于浮都能拿捏的幻妖,百承需要打得那麼吃力嗎?
百承存了逗弄的心思,就想看一隻垂死掙紮的蝼蟻,給他希望又帶給他緻命的絕望。
蜃澤自然也看了出來,他的氣力早已無幾,提着最後一口氣,與百承死死争鬥,卻被他當做猴子一樣戲耍。
他不管不顧拼盡全力使出一擊,卻不想真的打中了百承,喜悅還沒蔓延,他便看清了百承眼中的戲谑。
“哎呀!”百承故作受傷地捂住胸口,眼睛卻是盯着蜃澤。蜃澤沒來得及品味的喜悅轉移到了百承的身上。“你這幻妖居然藏着這麼厲害的力量,果然是禍害,留不得你!”
百承揮舞着手中的頭顱,以此作為武器,注入法力狠狠地打向蜃澤。
蜃澤回擊不是,退也不得,隻能運起全身法力抵擋,卻還是抵不過百承被他擊中,瞬間,五髒六腑都移了位。他噴出一大口鮮血,身形變得飄散。
他掉落在地,他快死了吧。
“住手!百承!”
“住手?是這樣嗎?”百承松手,手中的腦袋掉落在地。
于浮用力閉上眼睛,步伐踉跄地後退兩步,扶到一棵樹上才勉強站穩。
他一手撐着額頭,佝偻着腰,顯然被這場景刺激得不清。
百承見自己的師兄也成了這幅模樣,快意地仰天大笑,他沉醉于自己的成果,幻想着未來的宏圖偉業。
他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低人一等的普通弟子了。
未來,他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
他的願望前景還沒幻想完全,一枚尖刀就貫穿了他的胸膛。
滴答,滴答,滴答……
這一次,他也無法置身事外,鮮血從他的身體淌出,流向刀尖,又一滴一滴墜下。
他嘴邊的笑緩緩收回,機械地低頭看着明晃晃的刀尖,似被閃到了眼睛,他又頓頓偏頭,看向握刀之人。
一個發髻散亂、發絲垂落的腦袋,似乎有所察覺,緩緩擡頭,與他對視。
林知瑜發狠又更用力地往前捅了下去。她發紅的眼眶裡寫滿了悲傷,淚水順着眼角滑落,滴入髒污不堪的泥土。
“居然是你。”
百承頗為驚訝,就連彎刀的主人——褚玖也沒反應過來。
林知瑜緊緊地握住刀柄,憤恨地看着百承,她的顫抖通過刀身清晰地傳遞給他,他胸腔裡心髒的跳動也回傳給她。
“人,就是有意識,有倫理道德觀念,才成為了人。你摒棄了這些,和禽獸有什麼區别!”
心中名為悲傷和憤怒的怪獸在嘶吼着,想要将眼前的人吞噬。此刻,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股情緒是由她心底由衷地産生出來。
百承似乎還想笑,隻是胸膛被捅穿,他的喉間也湧上了鮮血,這笑聲帶着沙啞黏膩的水聲,聽的人直起雞皮疙瘩。
他的笑聲漸漸微弱了下去,隻能聽到沙啞如破風箱般的呼吸聲。
林知瑜脫力松開了刀柄,百承也終于支撐不住向前直直倒去。
隻是,他側頭的臉頰,還帶着淺淺的笑意。
褚玖趕忙跑上前扶住無力快要癱軟的林知瑜,明明犯下殺戮虐行的人已經倒下,她的心中卻感受不到一絲快慰,無盡的悲涼随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