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噢”了一聲,緩緩咧嘴笑了,我說她所言甚是有理。
三叔母指着桌上的文件:“這才是你該考慮的東西!”
我往三叔母身邊湊了湊,拿出手機,一連給她看了五六個男人的社交媒體主頁,包括并不限于陳舟、葉開朗、還有那誰,滑雪的那個,我記不得名字了。
我問三叔母:“感覺怎麼樣?”
三叔母說:“五花八門,但都挺帥啊,你年紀輕輕,戀愛經驗又不足,找誰不比找嚴靳好啊?年紀大又有點姿色,這種男人最會騙人了!”
我清了清嗓:“這都我前任。”
“什麼!?”
“所以你别擔心,我跟他,半斤八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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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三叔母聊了那麼一場,我挺欣慰的,至于她欣不欣慰我就不知道了。
三叔母說得對,她無意識講出的幾句話讓我振聾發聩。嚴靳又不是我親三叔。他和三叔的關系,跟我又沒多大關系。我甚至開始覺得我之前的擔憂完全是自尋煩惱。
隻要嚴靳他媽不跟我爺爺結婚,我們就萬事大吉。
而在我可預見的範圍内,老頭在情感上早已深深墜入愛河,情深似海到仿佛要把身心靈的一切都交出去。但理智上,他這種自私鬼,交出身心靈也不會交出錢和權。他最在意自己,其次是血緣。除了這些,他什麼都不信的。
他不會跟嚴靳母親結婚。
我們是安全的。
然而這個念頭沒能在我腦海中持續太久。一天,一位不速之客敲響了嚴靳的家門,也敲碎了我的安甯。
我記得那天天氣特别好,是周末。我把嚴靳按在身邊,讓他陪我賴床,不準早起。陽光灑在地闆上,變換着角度,大概上午十點多,我有點餓了,他起床做飯,我坐在旁邊看他煎雞蛋、烤面包、切水果。
那種恬靜的安穩感讓我回憶起浮雲村的恬适生活,我想起了葉開朗。
于是我拿起手機給他打電話,想問他項目的事情,打了三個,他沒接。
我又試探着打給了苗苗,苗苗接了,接得很快,她說她正想找我。我問她什麼事,她說葉開朗卷錢逃跑了。
嚴靳端着早餐轉身,放上島台,他歪頭在我臉頰上親了一口,舉手投足都透露着熟悉和自然,很像那種蜜月期的新婚丈夫。
我摸了摸臉,又皺了皺鼻子。
他坐下來,問我怎麼了,我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我說葉開朗梅開二度,又騙走了我的錢。
他也笑了,他說他不會幫我讨這筆債。
我問他為什麼?
他說如果那天不是葉開朗拒收文件,他或許一心軟就走了,不知道我猴年馬月才能跟他回家。
我心裡有點氣,又覺得好笑,我把臉埋在掌心裡,來回左右地揉。我有點不好意思,被葉開朗連兩回,讓我顯得很笨。
嚴靳拉住我,把叉子遞到我手裡,他說:“我替他還你,就當是對他這三個多月的感謝。”
“感謝個屁!”我擡起頭說,“他給我當牛做馬,我給他發工資的!”
“他給你當牛做馬?怎麼當的?”
我一愣:“就......開車、騎車帶我出門啊,陪我吃飯啊,帶我找樂子啊......”
“還找樂子?”
“不可以嗎?隻準你在大城市裡燈紅酒綠,不準我在鄉野山間找找樂子?”
“誰告訴你我燈紅酒綠了?”
“不需要誰告訴,我又不是——”
話沒說完,門鈴響了。他和我都有點驚訝,因為這個地方,很少有人造訪。
嚴靳去開門,我回房間換了套得體些的衣服。換完衣服,我走到客廳,我看到了薛阿姨,就是在美國開連鎖餐飲那個。
我把目光投給嚴靳,他的表情絲毫不慌,他把我喊到身邊,握住了我的手。
薛阿姨把我們的一言一行看在眼裡,她坐下喝茶,又輕輕歎了一口氣,她說:“我今天來呀,不是為了讨茶喝,也不是為了閑聊。”
嚴靳拉着我一起坐下:“您有事直說吧,都是自己人。”
薛阿姨放下茶杯,微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你倆感情好,所以我今天才過來。”
她的嘴角還挂着笑,眼睛裡卻沒有笑意了,她說:“我糾結了很長時間,還是覺得,應該把真相告訴你們。”
她說:“他是你三叔。”
她說:“嚴律師,不該姓嚴的。”
她說:“他和你一樣,姓易。”
她說:“他才是你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