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廂内的虞緻,被一旁的侍女緊緊護住,才沒有從馬車上摔下來。她第一時間護住了肚子,迅速穩定心神,掀開車簾,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未等侍衛答話,就見一戴着鬥笠的人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來,嘴裡像是嘀咕着什麼,風大聽不清。他戴着鬥笠,也看不清他的樣子,隻是隐隐看到他身下有什麼東西,正一股股得往外流。
正是方才那個瘸腿的老頭。
侍衛見狀,急忙拔劍對準他,大聲喝道:“你是什麼人!知不知道這是皇......”
“等等!”
虞緻打斷侍衛的話,因為她透過火光看清了地上流出的東西——是一灘黑色的血!
那老頭突然仰面朝天倒下了,許多人聽到動靜也聚在一旁小心圍觀。
事發突然,虞緻來不及多想,趕緊讓太醫上前查看。一名侍衛和太醫提着燈小心靠近,鬥笠滾出去老遠,而老頭似乎昏了過去,一頭亂發擋着臉。正當太醫準備上前查看時,那老頭突然一躍而起,将太醫一頭撞倒在地,發瘋似的朝虞緻跑,嘴巴張得老大,發出“嗚啊”的聲音。虞緻看出來,他說的是“救救我!”
眼見他就要撲上來,沒等虞緻出言阻止,護在她身前的一個侍衛手疾眼快将他一劍刺穿了。
詭異的是,就在刺穿的同時,隻要是與他正面對視的人,都親眼看到,自他身上長出一種似蛛網的紅紋,并以極快的速度蔓延至脖頸、面部,最終像一團亂麻般充滿整個眼球。
“砰”的一聲,他的眼球瞬間爆開,黑血濺了一地。還有幾滴濺在了虞緻的臉上。
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面前的幾人都驚駭至極,出劍的那人更是驚得直接拔出長劍,黑血順着劍尖流淌,那老頭撲通一聲倒地。
“啊——!!!”
人群中接二連三地響起尖叫聲,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場面逐漸混亂。
虞緻強壓下心頭的恐懼和那股湧上喉頭的惡心,随手擦去臉上的血,吩咐侍衛用席子将那老頭裹起來,撤至一旁,嚴加看管,不要驚擾更多的百姓。同時,另派幾個人立即回宮向彌祯禀報此事。随後高聲安撫道:“大家不要驚慌!今日事發突然,驚擾到大家了。我向諸位保證會将此事查個明白,但此事蹊跷,還請諸位不要在此停留,安心回家,一切有我們!”最後還不忘提醒,“雪天路滑,路上小心,平安到家。”
衆人見是皇後,她的語氣溫和有力,嚴肅笃定,心也漸漸跟着安定下來。
百姓們散了,空曠的大街上隻剩下虞緻幾人。
侍女攙着虞緻,見她臉色疲憊,關切到:“娘娘,天這麼冷,我們也回宮吧。”
虞緻沒有說話,看向一旁的草席,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她搖了搖頭,語氣堅定道:“不,我們就在這等。”
侍女見她态度堅決,便将她先扶上馬車。剛坐下來,虞緻仿佛洩了氣一般,眼前一黑,倒在侍女的肩膀上。
侍女急道:“皇......”
一字剛要出口,就被清醒過來的虞緻叫住:“别出聲。我沒事,隻是有點累了。”
侍女道:“娘娘,您真的沒事嗎?”
虞緻疲憊地閉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沒事。
虞緻仔細回想剛才的場景,心中仍是驚愕。但她又想到那老頭的樣子和流出來的黑血,還有他無聲的求救,讓她莫名肯定那人絕非什麼妖魔鬼怪,而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人。
如果他是人,那他極可能是中毒,或是染上某種病。若是其中帶有傳染性,那後果将不堪設想。所以她派去回宮報信的是沒有沾上血的人,她也絕不能就這樣回宮。
很快,彌祯便親自帶兵趕來。虞緻一聽到聲響,就急忙掀開車簾,大聲制止道:“别靠近!小心傳染!”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停下了腳步。但夫妻一體,彌祯早知她心中所想,來時便讓所有人都準備了面罩和手套做防護。
可彌祯看着虞緻堅定的眼神,心中更是五味雜陳,千言萬語,隻道一句:“你一切都好嗎?”
虞緻朝他揮了揮手,回以一個安心的笑。
事關重大,彌祯不敢有一絲懈怠。出宮前就立派大量人手連夜清查,此時,又命太醫檢查那老頭的屍體。
太醫驚奇地發現,此人全身上下已布滿紅紋,鮮紅刺眼,呼之欲出。這紅紋是從背部蔓延至全身,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此刻,那一道道紅紋上似乎還長着細小的絨毛,如同蜘蛛的觸手。不多時,他的皮膚鼓起了一個又一個水泡,同時還散發出一股比泔水還要難聞的惡臭。眼見水泡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太醫驚呼:“快散開!!他要炸了!!!”
衆人急忙躲避,隻聽“轟”的一聲,屍體原地爆炸,黑血噴濺,屍塊橫飛。整條大街都充斥着這股愈加濃烈的,難聞的氣味。所幸人們都戴着面罩,才幸免于難。
派出去的人效率奇高,天明前就已全部确認:整座雲槐皇城,光是身上已出現明顯紅紋的人就已達五十人之多。這些人多是因為紅紋長在背部不易察覺,與那老頭身上的紅紋對比,又知這紅紋是由淺入深,初始甚至是無色乃至透明。
種種迹象足以表明,這是一種傳染性極高的疫病。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排查時,他們又發現了一種與血蛛疫完全不同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