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也很在意你”
白天的淩藏在訓練場偶爾會感知到南榮華的視線,但是,更多還是與士兵的厮殺和打鬥,兩方像是強烈的猛獸,在點到為止中帶着不觸犯底線的攻擊,毫不猶疑又尖銳。
以守為攻的淩藏和主動搶先攻擊的士兵,形成一動一靜的畫面,畫面和諧又充滿張力。
半個月之後,南榮華已經半個月沒有出現在淩藏身邊,哪怕當淩藏仔細去聽聲音,也完全感受不到南榮華的痕迹。
黑夜中遮蓋的擦藥,南榮華也同樣半個月沒有再來,淩藏在又一次打鬥之後,不經意詢問士兵:“殿下,最近很忙吧!”
“忙,一直領兵打仗,或者指揮作戰,連我們都是輪着上,隻有殿下一直辛勞”士兵說出這些,突然想起淩藏的身份,連忙又說:“淩大人不如去看看殿下”
周圍人的眼神不言而喻地看向淩藏,要不是淩藏看不見他們的眼神,否則就會看見一片的調侃眼神,淩藏心底升起異樣,還是沒敢細想,搖着頭自己擦汗。
又是一個晚上,這一夜不像之前半個月各種嘶喊聲,這一夜安靜下來倒顯得格外不同,淩□□自坐在窗邊,抱着熱茶放在手心,靜靜地呆坐着。
沒有帶白绫的眼神中,流露出空虛和空白,黑色的模糊中,淩藏看不清眼前的東西,用手指細細摸索着水杯邊緣。
門口再度傳來熟悉的推門聲,淩藏下意識的眼神轉向門口,發現根本看不到,南榮華推門而入之後,發現淩藏在黑夜中注視着他,無處遁形。
南榮華站在門口,沒有發出動靜,也看着淩藏空虛的眼神,尴尬,不安,都閃過南榮華的眼睛深處,語氣不自然的開口:“是我,看你平日裡受傷,沒有人給你擦藥,我本想拜托别人來,可還是覺得别人伺候不好你”
這種程度的解釋,像是南榮華專門來伺候人,惹得淩藏沒辦法拒絕,輕聲說:“好吧”然後淩藏自然地躺在床上,南榮華站在床邊,指尖還是那麼熟悉。
南榮華仔細擦藥,看着烏青的地方,半個月不見淩藏的身體,明顯部分地方有加重的趨勢,手上的力道放松很多。
兩個人沒有說話,淩藏的鼻尖在南榮華靠近的瞬間,被他身上濃烈的血腥味吸引注意,這種血腥味不是殺敵人帶來的,是本身身上受傷的血腥味,還是不輕的傷。
“你最近沒來訓練場”淩藏壓着聲音說出這句話,南榮華很快輕聲說:“我親自帶兵出去,溫孤快撐不住了”
随着南榮華擦拭的位置到淩藏肩膀,淩藏幾乎快聞到好幾倍強的血腥味,淩藏用鼻音回應一聲,就這樣躺着等着南榮華擦完。
淩藏緩緩從床上半坐起來,對着南榮華說:“你坐下來”,南榮華沒有動靜,轉身就想離開,淩藏像是有讀心術一般,準确無誤拉住南榮華的胳膊,聲音格外平靜說:“不要逃”
南榮華眼神掙紮幾下,就突然失去所有手段,内心不安地坐在淩藏身邊,淩藏伸出雙手,摸着南榮華的臉龐,手感可以說是滄桑,早已沒有往日的富貴樣,被風吹出勳章的細紋,在眼角存在,胸腔被纏上繃帶,如果淩藏眼睛可以看見,再貼近些,可以發現血迹在慢慢滲出,胳膊和手掌也都裹上繃帶。
尤其是腰,厚度足足有好幾層,淩藏在慢慢移動手時,臉色沉重中帶着顫音說:“你沒跟我說實話,岱時”
南榮華聽見被忽然喊出來的字,心虛沒敢說話,臉部轉向一側,心裡知道瞞不過淩藏,淩藏緩了一會,繼續說:“你前段時間出兵,受傷嚴重,休養許久,可不見好,還是強忍住指揮,舊傷複發,對嗎?”
南榮華心底幾乎快要蹦起來,暗暗想:對手得虧不是淩藏,否則不知道誰能赢,淩藏心底說不出的異樣,手指無力垂落,無力地說:“你不用給我擦藥,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南榮華聽見這句話,口氣顯得那麼蒼白地說:“孟拙,上次是我說了混賬話,但你能不能别完全拒絕我,我真的想見你”聲音在黑夜中小心翼翼,語氣帶着哽咽,連淩藏聽完都忍不住愣住。
傲嬌而獨立,站在最高層的南榮華,用哀求的語氣詢問淩藏,淩藏聽得心髒忍不住恻隐,南榮華的驕傲,淩藏是最清楚的,也正是因為足夠清楚曾經的王爺多麼意氣風發,現在又是如何在淩藏這裡想得到一句“不拒絕”。
此時的南榮華,王的位置被拉下神壇,惹上七情六欲,不再那麼高不可攀,淩藏心髒說不出的壓抑,南榮華清楚地記得月下他那麼瘋狂的臉龐,獨自單挑他的勇氣,還有一雙沒有人會忽視的鋒利眼神,殘忍的本性在那個月下暴露的一覽無餘,南榮華不該這樣哀求。
淩藏的手掌在摸索中拉住南榮華的手掌,深深長歎一口氣說:“殿下,你上次說的,我沒辦法回答你,抱歉,你離開的半個月裡面,我也糾結了很久,但我始終覺得我對你的确有了感情”
愛不到頂點,恨不到谷底,眼前的南榮華既是在過去救過他一命的人,也是在曾經差點毀滅掉淩千生命的人,人性的灰度在南榮華身上不斷折射,沾染上這個灰度,連最鮮亮的顔色都會變得不再肯定。
南榮華從來沒有如此感受到熾熱的回答,半個月的煎熬和痛苦,身上的傷折磨他許久,生不如死,問題在這個夜晚得到答案,顯得那麼不真實,哪怕此時的身上還是很難受,心底的開心怎麼都遮蓋不住,臉上扯出笑容。
南榮華用沒有受傷的手掌,緩緩摸着淩藏的臉龐,動作很輕,怕弄疼了寶物,輕聲又開心說:“”那就等到你想回答的那天”
淩藏内心的痛苦被暫時壓制,手掌在握緊中不斷放松,好像他默認這一段感情,南榮華想抱住淩藏,身體不容許,隻好并肩躺在一起,南榮華在黑夜中,拉住淩藏的手掌,試探着慢慢移動到臉龐,這次淩藏沒有直接避開,也沒有直接上手一拳,反倒是在黑夜中沉默的一吻,唇邊帶上的暖意,比皮膚瞬間升溫的速度還快,淺淺的吻意,在鼻尖有着最纏綿的味道。
淩藏清楚地知道,這一場結局早已不在他們的範圍裡面,麻木的承認,痛苦地接受,感情灼熱淩藏的内心,留下深刻的疤痕。
“愛不深,恨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