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京沒有政變之前,淩子謙站在考後放榜的地方,琥珀色眼神擡起,在一條長布中找尋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兩遍,三遍,掃視一圈二圈,所有人都在滿滿人名中找尋淩千這個名字,最後,所有人碰面,都紛紛搖頭。
南榮華也站在其中,他對于這種事情并不是不知情,皇帝輕蔑的笑聲回響在耳邊“淩千?他的兄長已經做官,無須再進來了”
淩千的才能不弱,錯在他的身份,錯在他的兄長,這樣的落榜顯得格外可笑,南榮華站在淩藏身邊,看着面前平靜的淩千,眼神格外唏噓。
“子謙”霍文蔚從懷裡掏出包好的糖,南榮華趁着機會,先從霍文蔚手上拿走一顆,一顆糖并不打緊,但是霍文蔚還是瞪了一眼南榮華。
南榮華扯開油紙,看着琥珀般的半透明的糖,拿起端詳一會,徑直走向淩子謙的方向,低下頭,手腕上悄悄用力,扼住下巴,極有分寸是把糖塞進嘴裡,輕聲說:“這不是你的錯,别怪自己”
淩藏看到這一幕,走近淩子謙身邊,先是怪異地看了一眼南榮華,才轉頭摸着淩子謙的頭發說:“沒事”
淩子謙吃着被強塞進來的糖,看着霍文蔚緊張的表情,兄長溫柔的模樣,用淡淡的口吻說:“我沒有想過一次考上,那是天才的故事”
霍文蔚心底一塊石頭才終于落地,長歎一口氣,淩藏也溫和地看着淩子謙,安甯侯夫妻相視一笑,看到淩子謙沒有受到這個影響,心裡壓抑許久的情緒終于緩解。
南榮華環抱胳膊,看着天空遠處的雲層,心裡默想:其實,淩千是一個天才。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淩藏走在南榮華身邊,眼睛看向前方,口吻極其平淡,南榮華搖着頭,緩緩地說:“淩千跟你一樣”
淩藏看着南榮華展露一種輕松的姿态,所說聽不懂他的話,還是沒有再說。
“子謙,我們去放松一下,就南下,玩半年回來,怎麼樣?”霍文蔚興緻勃勃地提出這個提議,淩藏站在後面,微笑大聲說:“去吧!淩千該出去玩玩”
南榮娘子跟在身後,連忙說道:“人得帶夠,侍衛,侍從,馬車夫,還有護衛,一個都不能少”
“是,你娘說的沒錯,銀子和銀票都帶着,還有貼身武器,每一個都得好好準備一下,你們别什麼都不知道就跑了……”安甯侯跟在南榮娘子語氣後面喊着,像個看着孩子出遠門,擔心吃不飽穿不暖的老父親,隻跟着淩子謙身後不斷絮叨。
最後,南榮娘子都聽不下去,直接對着安甯侯的手拍打,痛的安甯侯捂着疼痛的手背,腳步蹒跚地跟在南榮娘子身後,喊着:“夫人,我不講了,不講了”
“嘶”南榮華看到這裡,手不由往後縮住,低頭看着淩藏這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就知道平日裡那些暴力行為從哪裡學來。
淩藏敏銳地感受南榮華目光,轉頭看着南榮華縮手,疑惑詢問:“怎麼了?”南榮華直線搖頭,快步跟上淩藏身邊。
霍文蔚拉着淩子謙的手,根本對于絮叨不看在眼裡,嘴巴裡面對淩子謙的講話沒有停下來,淩子謙隻能點頭,重複幾遍之後,聽得有些想打瞌睡。
三天之後,淩子謙和霍文蔚坐在馬車上對着站在窗外的人招手,安甯侯本想再說什麼話,被南榮娘子的眼神脅迫直接閉上嘴巴,看着淩子謙和霍文蔚的馬車離開。
兩個人的路途陸陸續續地走了八天,在某個茶攤休息的時候,旁邊一個富家公子哥,手持巨大的扇子,上面熱情地标注上富家公子四個大字,腰上更是碩大的玉環,專門給大家顯露出現,寫滿“我有錢”
“在下姓齊,名不周,澤南人,我看兄弟你們也是趕路,不如結伴而行,反正都是南下”齊不周的扇子搖得快速,連帶着他耳邊鬓發都飄起。
“不必了,我們并非一定南下,不要耽誤齊公子行程”霍文蔚直接拒絕,臉色沒有商量的餘地。
霍文蔚的好臉色隻有對淩子謙才能展露出來,别人看見的霍文蔚是冷漠的代言詞,臉上升起最多的表情就是“你繼續,我聽着”
這個閉門羹不但讓齊不周沒有退縮,轉頭就對着淩子謙,笑着說:“這位兄弟……”
淩子謙剛剛聽到開口,琥珀眼眸一擡,讓齊不周下意識閉上嘴,霍文蔚先給淩子謙舀完粥,放在面前,輕聲說:“有點燙,慢點喝”
齊不周看着眼前的畫面,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直接對視上霍文蔚帶着怒氣的眼睛,齊不周自讨沒趣,就眼巴巴離開。
“少爺,你看他們就是不好惹,何必自讨沒趣”齊不周身邊的小厮,說着又看向茶攤一幕。
淩子謙和霍文蔚身上穿的并非名貴衣料,卻也可以看出裁剪得當,幹淨利落,身邊跟随的人不多,個個都是精明模樣,讓旁人轉眼望去,就知道是有名氣的主。
尤其是霍文蔚對淩子謙的關心程度,光是小厮在旁邊看着,基本的舀粥,夾菜,聊天,一件不落,熟練有度,甚至淩子謙愛吃的菜還能在空隙中換盤子,小厮站在原地都感歎,淩子謙的确很招霍文蔚喜歡。
“之前出城的時候,我看見他們出示令牌是皇族的令牌,他們的身份比我們想的還複雜”齊不周謹慎看着他們的動作,小厮幾乎下一秒就确定皇族是淩子謙,對着齊不周說:“主子,我覺得身着淡青色衣服的可能是皇族”
淩子謙的淡青色衣服很襯他本人,多年的書卷氣息,加上眼眸溫和,行為動作之間流露出典雅,臉龐出衆隻是他最讓人驚豔的部分。
齊不周下意識地覺得是小厮看人下菜,笑着輕聲說:“為什麼?好看嗎?”
“主子,你想呀,皇族那幫家夥,各自視清高,别說伺候别人,能不讓人伺候就不錯了,你看看旁邊那個,伺候的那叫一個熟練”小厮覺得自己的分析簡直無懈可擊,滿意點着頭,齊不周倒是不這樣認為,他走過太多地方,肉眼看見的東西,不一定屬實,淡淡地說:“但是他隻是對淡青色衣服的人不錯,剩下的人甚至都看他眼色,他身上的氣質不像侍衛”
齊不周和小厮在瘋狂辯論,隻有被霍文蔚塞了半碗粥的淩子謙,耐着性子喝着熱粥,沒有咽下幾口,就說:“文蔚,能不能不喝了”
“乖,喝完,這裡還有半個包子”淩子謙為難看着眼前半個包子,哭笑不得地說:“我肚子積食,能不能不吃了”
“已經減半了,吃完,回車裡我給你揉揉”霍文蔚說出的話,是帶着寵溺,坐在一桌的侍衛都覺得簡直是故意刺激他們,默默低着頭喝粥。
淩子謙在霍文蔚溺愛的眼神中掙紮半天,最後,無奈拿起湯勺慢慢喝起來,淩子謙心裡清楚,如果不喝完,回車裡就沒有揉肚子這個動作。
淩子謙上馬車之前,特意看着不遠處齊不周跟小厮蹲在路邊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讨論的有來有回,霍文蔚也順着視線看過去,說:“也是有趣”
淩子謙對着霍文蔚展露笑容,直接鑽進馬車裡面,馬車不大,剛剛好坐兩個人,淩子謙直接半個人靠近霍文蔚的身體,躺在腿上,從下往上看着霍文蔚的喉結。
霍文蔚熟練地抱住淩子謙的身體,控制住範圍,低着頭看着琥珀色的眼眸,以及像丹青的五官。
“少吃糕點,你這樣會不舒服”霍文蔚慢慢用熾熱的手掌,隔着衣服揉着淩子謙的肚子,淩子謙空洞眼神不知道在想什麼,用鼻音慢慢回應“嗯”。
肚子的溫熱,讓淩子謙神經快要飄起來,舒服得像個小貓一樣,沒有亂動一點,眼神呆滞望着霍文蔚的喉結上下滾動,終于忍不住地觸碰。
當淩子謙冰涼手掌觸碰到敏感的喉結,霍文蔚沒有阻攔,反倒是整個人慢下動作,等着淩子謙欣賞完。
“喉結很好看嗎?”霍文蔚握住淩子謙觸碰喉結冰涼的手掌,運起内力給淩子謙暖手,眼神愛意地看着淩子謙。
淩子謙眼神看向别處,他才不會承認他就是故意逗霍文蔚,霍文蔚輕笑一下,整張臉湊近淩子謙的嘴邊,說:“你是故意的”
淩子謙這才慢慢轉回眼神,兩張臉挨得極近,放在淩子謙肚子上的手掌,此時,變得格外熾熱,惹得淩子謙臉色紅潤,讓霍文蔚得逞,笑着遠離。
已經相處六年的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對方心裡的想法,隻是沉默地不說,看向對方的眼神,一定稱不上單純。
“嫁給你的人,應該會很開心”淩子謙無意識地講出這句話,像是從心底深處講出來,霍文蔚繼續給他揉着肚子,笑着看着還沒有褪下紅潤的淩子謙,慢慢地說:“那你開心嗎?”
“不許拿我打趣啊”淩子謙還沒有徹底褪下去的紅潤,這下更加紅,霍文蔚眼中流露出感情,說:“又不是你嫁我,就是問你開不開心,如果讓你嫁我,你嫁不嫁?”
“嫁不嫁?”
霍文蔚的詢問在淩子謙心裡循環好幾圈,被握住的溫暖手掌,車内狹小的空間,和自己都可以感受到明顯跳快的心髒。
霍文蔚見淩子謙出神,沒有再問,最後聽見淩子謙緩緩笑着說:“嫁,不過,你要給多少聘禮”
“全身家當都給你,給我做媳婦”霍文蔚毫不客氣地講道,淩子謙直接戳破謊言,說道:“霍将軍知道嗎?全身家都當給我,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