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詩黎尴尬地揉了揉鼻尖,擡腿想要走,卻被周晉岱深邃冷冽的黑眸硬生生釘在了原地,薄唇微張,沉潤的嗓音傳來,語義不明:“要走嗎?”
她輕哼一聲,幹脆不走了,身體松松垮垮地靠在牆邊,細眉微挑,好奇地打量着兩人。碰都碰上了,總不能裝瞎,周晉岱反正不會放過她。
女孩子以為周晉岱在說她,極快地擡眸看了一眼,又被吓回去,頭快要低到地上去了般,聲線顫抖:“對不起,您的禮物我不能收,我,我先走了。”
說完飛快放下手袋,像是身後有什麼惡鬼一樣落荒而逃。
梁詩黎無法想象周晉岱被人拒絕,忍不住嘴角揚起弧度,幸災樂禍般望了眼地上的手袋,輕笑:“給周先生您一個建議,以後不要同一時期送兩個女孩子珠寶。”
微頓,“不過謝謝你昨天替我解圍咯。”
饒是被她這樣陰陽怪氣嘲諷,周晉岱也沒什麼表情。
他眯了眯眸,聲線清冷:“不謝。”
他或許今天真的很閑,聽周太太的話赴約,又聽趙小姐拒絕自己。
現在也沒走,反而擡腿走向梁詩黎,清冽的男聲漸近:“原來梁小姐喜歡聽牆角。”
周晉岱的身量極高帶來凜冽的低氣壓,剛抽過雪茄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和梁詩黎身上微醺的紅酒交纏,黑眸染上幾分邃色,他的側顔籠在牆下陰影裡,英俊冷厲,端方持重。
梁詩黎耳尖悄無聲息爬上一抹紅,不自在地冷哼一聲:“我來補妝不可以嗎?這酒店是你家開的?”
他的聲音沒有沾染太多個人情緒,甫一靠近又慢條斯理撤退直至安全距離,淡聲說道:“梁小姐喝了酒,我送你。”
“以防梁小姐迷路,這裡距離茶歇處有三間洗手間。”
梁詩黎雙瞳怔了又怔,多少有點發懵,下意識望去卻琢磨不出他的神色。
沒碰上他的時候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她很怕他。
一碰到他卻又忍不住争鋒相對。
他怎麼知道的?眼睛上裝了雷達嗎?
她怎麼連個悶葫蘆都吵不過了。
一時間郁結不已,嘲弄般扯了扯嘴角:“周先生對前弟媳倒是紳士。”
剛剛過來的時候,她挽起了頭發,露出白皙的天鵝頸,如今走動摩擦間又有幾束發絲垂落,在脖頸前酥酥癢癢。周晉岱眸色漸深,攏起發絲輕輕擺正,噙住梁詩黎的眼迫使她與他對視,墨色瞳孔裡映着她燦若明霞的臉。
梁詩黎眨了眨眼,想要脫離這荒謬的地方荒謬的人,卻被周晉岱将腰輕輕擡起,嗓音沙啞:“梁小姐,再說一遍,我是周晉岱。”
“我也不是紳士。”
她的呼吸是急促的,透過襯衫打在他的胸膛帶來陣陣潮意,直往心裡鑽,癢癢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攥緊。
他的呼吸沉穩散落在她發際,明明是夏天卻令她沒由來的顫抖,幾秒後又匍匐甯靜。
煙草香與酒香交織纏繞越發醇厚,少女胸口劇烈起伏,睜起靡麗又無辜的眼,聲線空濛:“那你是什麼?”
她瑰麗的唇如同引人入深淵的門,繁複的圖案勾人迷醉,他卻隻想要解開她的那把鑰匙,墜入深淵便墜入吧。
煙草味漸淡,沉沉的木質香暫居上風,唇齒間酒味彌散,牙齒發出些微的碰撞,忽然檐下的一聲鳥鳴驚醒畫中人。
梁詩黎白皙奶油似的皮膚泛起绯色,眼眶裡浮現霧氣,聲線顫抖卻不留情面:“周晉岱,你無恥,你流氓。”
周晉岱想要抓住她的手,卻隻餘有空氣和殘留的酒香。
還有極輕極淡的玫瑰香。
他斜倚着牆站着,襯衫包裹下的身姿挺拔,略松了松領口,阖上眼,指腹摩挲着墨綠色表盤,幾秒後才拿起地上的手袋離開。
對面長廊下,周夫人瞠目結舌,這還是她那沉穩内斂的大兒子嗎?
詩黎和晉岱才是男女朋友關系嗎?
是因為她不明情況為晉岱介紹女朋友,讓詩黎吃醋和誤會了嗎?
那她以前豈不是點錯了鴛鴦譜,晉彥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才離開的亦或是詩黎太過傷心移情到了晉岱身上?
不管是那種情況,她是極為喜歡詩黎的,如果她能繼續做自己兒媳婦,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怪不得昨天她要送項鍊給詩黎的時候,晉岱就古古怪怪的。
周夫人和普天之下所有的母親一樣,既欣喜又擔憂。
陽光透過稠密的縫隙撒落斑駁的光芒,夏天的氣息潋滟搖曳。
賀芹:“詩黎寶貝,你怎麼去了這麼久?臉怎麼那麼紅。”
梁詩黎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連耳垂都是發燙的,她的纖長的羽睫茫茫然耷拉着,心煩意亂地扯了扯嘴角,聲音盡量恢複平靜:“沒事。”
“白天遇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