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人是别人,她必然會以為對方喜歡她。
梁詩黎的容貌集合了父母的所有優點,五官精緻仿若雕塑家手下完美的作品,如矜貴的玉般的容顔,瑰姿豔逸是外人對她的第一印象。
第二眼則會覺察她矜貴卻不冷,她的美是有溫度的,像旭日東升帶來薄薄的暖意。
她的美貌是一種客觀事實。
可周晉岱從第一眼開始就不為所動。
他拒絕與她成婚。
他甚至沒對她笑過,又怎麼可能喜歡她?
她儀态自如地接受衆人的贊美,卻在心中湧起不可知的暗流,她讨厭這種未知的被動的感覺。
梁詩黎從小的信念就是要主動争取一切,别人送的東西她也有配得感。
可這祖母綠項鍊卻讓她有一種這是否真正屬于她的恍惚。
不僅在于即使是外行也能一眼看出項鍊的名貴,更重要的是事情完全脫離她的掌控。
她離開人群,剛發出一個音,卻隻見到周晉岱高挑的背影。
望過去,兩人之間像是有層層薄霧隔得好遠。
安缦的下午茶出了名的好吃且貴,有不少人即使不住也是要來嘗嘗味道的。有段時間甚至成了網紅打卡聖地,最後是顧客投訴才改成了預約制并且限定人數。
梁詩黎吃完黃金布丁燒牛角包後,整個眉眼都舒展開來,在午後慵懶的陽光下,她眸子更顯清透有光,纖細的手臂拿起酒杯細細品嘗,姿勢優雅如藝術家筆下完美的畫作。
她穿着一件水綠色旗袍,領口嵌了幾粒珍珠,偏偏膚色卻比珍珠更圓潤光滑,手上戴了剔透無暇的翡翠手镯,彎起嘴角淺笑。
“喂,Ansley,周先生喜歡你?”
梁詩黎一愣,翹起唇角慢慢落下,眼裡露出幾分被霧浸過的陰霾,聲音像迷途的鳥兒,“我不知道......”
她對周晉岱的了解實在太少,他總在她以為有些微了解他時,又做出令人迷惑的行為。
她挫敗地望着插在浮雕花瓶裡的新鮮玫瑰,破罐破摔似的,帶着輕微的嘲諷:“他可不會喜歡我。”
她的心情總是變得很快,撫平裙上的褶皺,唇角重新彎起弧度,“我也不喜歡他。”
“你看這玫瑰多美,卻被人修剪完所有的刺,隻為供人欣賞狎弄。人若活成這樣又有什麼意思呢?”
賀芹捏了捏她,“所以我們Ansley是在說自己是帶刺的玫瑰嗎?我知道沒人能改變你。”
“港島首富之女,牛津大學法學院一級榮譽畢業。前途無量,富貴榮華。”
“但是現在請注意,斜後方有兩位男士一直在看你。”
梁詩黎不以為意,懶懶掀眸望去,從小到大追求她的人太多,或明顯或隐晦的衆星捧月的目光,她已經習慣了。
其中一位穿着商務的男士在同伴的慫恿下走過來。
梁詩黎問:“怎麼?”
他直直盯着梁詩黎,待她眉心微蹙才磕磕絆絆地說:“這位女士,不知道我可以擁有你的手機号嗎?”
賀芹下定心思要捉弄他,壞笑:“這裡有兩位女士,你要哪位的啊?”
那人愈發緊張,攥緊手指,深呼一口氣,鼓足勇氣正準備要說明時,梁詩黎站起身,敷衍地道了聲抱歉:“不好意思,我要去補妝。”
“祝您下午茶愉快。”
她無視了對方臉上豪不掩飾的失望和陣陣發白,賀芹失笑:“還是那麼絕情。”
“去吧,baby,”賀芹攔住對方,胡話信口拈來:“不好意思啊,我們是一對。”
“嗯,就是可以登記的意思。”
梁詩黎聽到賀芹的話,情不自禁笑了笑,她決定晚些回去。
問過服務員之後,選擇了最遠的洗手間。
那兩位應該很快就會走,她還是不要再見面讓人尴尬好了。
她饒了幾繞剛拐過牆壁進入另一回廊,猝不及防看到周晉岱和一個女孩面對面站在牆邊。
他穿着黑色西裝,兩條筆直長腿被西裝褲包裹,頗有幾分氣定神閑。
對面的女孩低垂着頭,手指蜷縮成一團。
周晉岱察覺到梁詩黎驚訝的視線,略一擡眸,眸底如寒潭般冷肅深沉,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女孩子的聲音淡而清晰地傳來:“對不起,周先生,我有喜歡的人了。”
一句話分了好久才戰戰兢兢說完。
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