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添加過他的,隻是上次沒成功。看一眼頭像便認了出來。
通過之後,她問:“有什麼事嗎?周先生。”
這話問得太過生冷。兩個人明天就要一塊出席晚宴,卻還顯得不夠熟。
連聯系方式都是現加的。
但這是梁詩黎認為最符合他們關系的話。
反正周晉岱要是知道她去晚宴的目的,知道她利用了他之後,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會劍拔弩張的。
不如就是簡簡單單的,她利用他進晚宴,他利用她當一個漂漂亮亮的花瓶。
茫茫夜色裡,在不甚明顯的燈光下,周晉岱笑了下,又像夜裡劃過的星轉瞬即逝。
他回複:“還沒睡?”
梁詩黎摸不準他的意思,乖乖回答:“吹完頭發就睡了。”
又補上一句:“不會耽誤明天的晚宴。”
真把“工具人”一詞演繹得淋漓盡緻。
周:【我不是教官,沒那麼嚴苛。】
梁詩黎眨了眨眼,完全沒會意對方的意思,隻覺得像是個再冷不過的冷笑話。
看了一下午金枝發來的資料,腦子裡的線都纏繞了起來,此時狀态不佳,大腦混亂。
周:【先把頭發吹幹。】
Ansley:【好。】
摸了摸肩頭散落的半幹的頭發,梁詩黎拿起吹風機靜靜吹着,思緒也慢慢沉澱下來。
泊島建設工地死者潘志高的家屬除了他妻子外還有一兒一女,女兒在上高中,兒子是小學五年級。
蘇家為了掩蓋工地傷亡,想要消除影響,甚至找人帶走了潘志高兒子,直至今天傍晚才把人還回來。
金枝花了很長時間說服潘志高的妻子繼續訴訟。
港媒不敢報道這件事,如果連潘志高的妻子也選擇放棄,那麼誰能保證不會繼續有更多的受害者。
隻是摸不清周晉岱是否知道這個消息,亦或是他根本不在乎,也和她姐姐一樣隻想快點解決掉這件事。
姐姐應是知道她的決定,再也沒打過電話來。梁詩黎給她發過消息問好,姐姐沒回。發完她都覺得自己矯情,人總不能既要又要。
這事一旦沾上了,就逃不掉。就像金枝勸她的,要想好。她想好了,既然選擇了走這條路,沒什麼好後悔。
總不能讓人白死。
梁詩黎開了點窗透氣,一股熱氣與空調房裡的冷氣相撞,初時皮膚上沁出一些汗,适應後體感恢複正常。
她給周晉岱發去消息。
Ansley:【周先生,是關于晚宴的事情有什麼我要注意的嗎?】
周:【關于你懷孕的事情。】
周晉彥這嘴巴漏風啊。
他怎麼敢直接去問的。
梁詩黎從不可置信到沒臉見人隻用了幾秒,巴掌大的臉上裹起紅暈,又漫上耳垂,不敢回複。
她琢磨不了周晉岱的态度。
也為自己随口亂說的話後悔,她隻是想逼周晉彥把聯系方式給她,沒成想被當事人抓了包。
她眼睑瞬息顫動,纖細手指顫顫悠悠打着字,打完又删除,聊天框上頭頻繁閃着【正在輸入中】。
周晉岱卻耐心十足,把弄着手表,長眸低斂,看不清眼底情緒。
好看的側臉微微低垂,半晌,等來一句。
Ansley:【抱歉,周先生,是我考慮不周。】
多麼公式化。
主動接近是她,疏離客套也是她。
他如玉的指骨在桌上敲擊,撥了過去。
那邊像是在遲疑,快要自動挂斷時才接起。
聲音像是快要斷了的風筝,又像是主動赴死的勇士。
“周先生,我真的錯了。”
暗昧的夜色裡,周晉岱的臉色好似生動了幾分,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像是請教的态度:“錯在哪裡了?”
梁詩黎看對方沒有怪罪的意思,忙不疊說着漂亮的轱辘話,把周晉岱連帶周家誇了個遍,又說這隻是為了聯系到他的下策。
漂亮的恭維話周晉岱聽多了,卻難得聽到這樣明目張膽的謊話。
太假了。
她做事總有自己的目的,偏偏又明晃晃把“利用”兩個字亮給你看,有時膽子大得出奇,有時又把卑微演繹得淋漓盡緻。
卑微是演的,傲氣才是真的。
周晉岱忽覺得悻悻,和小姑娘計較什麼。
夜色稠濃,連帶着他的聲音也冷寂了下來,平靜道别:“明晚六點,我來接你。”
她毫無所覺,松了一口氣,連語氣都輕快不少:“好啊,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