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消息的時候,周晉岱正在港島蘇家。
黑色西裝筆挺,他半垂着眸子,漫不經心的模樣,聽到震動聲低眸看了一眼手機,僅僅幾秒,身上的寒氣漫了出來。
手指微動,回複:【不知,有空探望。】
再擡眸時,眼裡卻攜着凜然風雪。
蘇家現任掌權人蘇裕和是個老狐狸,他把所有責任全推脫到了Tanta身上。
蘇裕和示意蘇華清為周晉岱斟茶,他的指骨輕敲椅背,垂眸遮住眼裡的精光,“周先生,華清剛接管泊島建設的業務,識人不清,被底下人騙了,用了差的建材。不如再給年輕人一個機會。”
實則蘇華清和周晉岱年歲相仿,一個仿如有與生俱來的領導能力,年僅三十就已是周家名副其實的掌權人,在京城赫赫有威名,連在港島也無人敢逆他的鋒芒。
而反觀自己兒子差之甚遠,光有狠戾卻缺乏耐心。要不是有個港島首富的丈人,他根本不放心把家業交給他。
蘇裕和摸不清周晉岱此行的态度。
按理說,不過死個人的事情,港媒那邊他都打點好了,沒人敢報。有些風言風語但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合作。
周晉岱有什麼事開視頻會議或者要助理交代一聲即可,可他偏偏親自來了。
見周晉岱隻是低抿一口茶,蘇華清的态度帶了些讨好:“周先生,我們是校友,你在哈佛的畢業演講緻辭我看了許多遍。”
态度卑微到了極點。
周晉岱冷白修長的指節劃過桌面,将茶杯緩緩放下,寒冰似的眸子幽幽睨過去,耐人尋味地笑了笑:“我在演講緻辭的最後說到——作為企業家要有良心和責任感。”
“看來你看的這麼多遍都不夠用心,那麼希望這次能看到你的良心。”
良心?
蘇華清臉上露出茫然的神情。他從小到大從來沒需要過這個東西,隻要有錢,他要什麼都有。
沒有人告訴過蘇華清要良心,他也不能有這個東西。蘇裕和的兒子不止他一個,他隻有不斷去争才能得到如今的地位。
但周晉岱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他立起身,挺括的手工西裝撐起寬肩窄腰,聲線幽沉矜淡,“不必送。”
說完擡起修長筆直的腿,吩咐蔣志禹:“你留下。”
“知道,周先生。”
蔣志禹面色沉靜,心裡卻駭然。
老闆原計劃要留在港島親自解決這件事情。蘇裕和并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要在不和他撕破臉的情況下達到目的并不簡單。
老闆并不是一個會突然改變計劃的人,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他放下這裡的事情離開?
陽光輕盈地跳躍進窗棂,梁詩黎打了個哈欠,整個人埋在被子裡,聲音懶洋洋的,從骨子裡溢着懶洋洋的氣息:“我沒什麼事了,阿芹。”
“你們這陣勢太龐大。我爹地也太誇張了,還讓Jim過來,以後講出去要被她們笑了。”
房裡的醫護人員已經離開,留下冰冷的儀器還證明曾經發生過的事。
賀芹認真地切着橙子,趁着空隙瞪了眼梁詩黎,遞給她,沒好氣地說:“真後悔沒拍張照給你看。怎麼喊你都沒反應,我都忍不住探了下你鼻息看你是不是還活着。”
“工作歸工作,别把自己身體搞垮了呀。”
猶猶豫豫還是問出了口:“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那天我看梁太了。”
“後來我看周先生在,就沒過去。”
細細密密的自然光在空中蕩漾,明亮而熱烈。
梁詩黎換了個姿勢,眉頭微擰,聲音裡透着茫然:“賀芹,選擇當律師,我是不是做錯了?”
賀芹不解,梁詩黎為了念法律,徹夜趕作業背法條的時候從來沒喊過苦,也沒有後悔選擇這條艱難的路。
“是不是梁太說什麼了?”
梁詩黎輕輕搖頭,橙子果肉香氣在她的口腔綻放。受到味覺影響,她吃不出甜味,隻能感受到一點點酸。
不是因為梁太,是周晉岱的話終于在她心中産生了作用。
遲緩卻以一種更激烈的方式出現。
像寺廟裡的鐘聲,一聲複一聲,不斷回響激蕩。
賀芹聲音溫柔,帶着安撫:“baby,你睡一覺,一切就好了。”
“人生病的時候是會胡思亂想的。”
“好。”
周晉岱到京城時太陽已半垂,洋洋灑灑落下餘晖。
安缦的整個房務部全都出動,早早恭候在門口。
聽說老闆的一位朋友要來,讓她們好好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