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包裹,裡面都是昨天徹夜研究的骨頭。現在看來應該不用再進一步研究了。
何卿雲和劉武靈趕來的速度很快。何卿雲一來看見嶽清穆蹲在外圍的地上,腳邊都是四處散落的白骨,不遠處就是将藥局圍得水洩不通的人群。
“大哥。”何卿雲喘氣,杵着腿,彎腰休整,“你都在搞些什麼。”
嶽清穆站起身,他道:“現在我猜測,宋姑娘昨天晚上找到的骨頭都屬于這些人的。隐藏在藥局裡的人在十二年前殺人,他們以挖出人骨,扔進狼窩的方式來讓谷陽的百姓以為這些人都是死于意外。”
劉武靈道:“這就沒錯,每年失蹤四人,在狼窩找到骨骸後就草草結案了。”
“官府來人速度慢,剛剛宋橫玉發現了一個密道,要不我們先去看看。”嶽清穆道,“你們兩個跟我來,前面人太多。”
三人悄悄越過人群身後,來到宋橫玉所在的密道前。這還是梅娘栖居過的那間布滿迷香的屋子。
她手裡的亮銀鞭垂在地上,鮮紅的血迹還挂在上面,面上一派平靜。
何卿雲吸氣,看來這密道不是人家發現的,是屈打成招,逼供出來的。
“走吧。”宋橫玉一向不多話,她自顧自打開那道暗門。
第一次來的時候還沒發現,這道暗門被掩飾的很好,黑色的泥巴塗在上面,又隐藏在終年不見天光的陰影裡,與穢物,灰塵融雜在一起。就算上次她和劉武靈沒有中迷藥,可能也很難發現這裡還有道門。
門内一股熱浪撲來,血腥氣。
何卿雲不可遏制地想起剛剛她看見的那些東西,好像那些東西和現在濃烈的味道一齊出現在她的腦海,令人作嘔的畫面連同氣味似乎完整起來,氣味與畫面在腦海中疊加。
和她一起感到不适的還有嶽清穆。
兩個人十分默契,齊齊退出來,翻着白眼幹嘔。
他們兩個人的難受,是上過戰場的劉武靈,和屠殺過野狼的宋橫玉無法理解的。
“你不是縣尉麼?”劉武靈笑着說。不會武就算了,難道連血也見不得嗎?
嶽清穆又嘔,他擠出聲音,“我是個文人好不好!”
宋橫玉一腳踢開闩住鐵欄門,何卿雲直起腰,用手捂住鼻子,緊随其後。
密室裡面大開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架可怖的鐵床。
鐵床縱三米,橫有一米五,已經遠超普通人睡覺所用的床榻了。劉武靈點燃壁燭,密室裡的四周清晰起來,那張鐵床在燭火照射下閃爍着暗紅的光澤,冰冷得如同湖上的冰面。
這張鐵床上面不知道躺過多少人,不知道死過多少人。想到這裡何卿雲毛骨悚立,多年以來徘徊于此的怨靈仿佛透過這個光滑照人的鐵面與她對視。鐵床周邊還有已經幹涸的血液,血迹凝固在床邊,一層又一層的血漿鋪增上面,在觸及那樣的厚度後,何卿雲戰栗着,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此刻她已分不清是恐懼還是憤怒,她的大腦停止轉動,眼中隻剩下了放映在她眼前的每個人的慘狀。
“邝懿……”劉武靈念道。
“我找到了邝懿的筆記,裡面的記錄說這間密室就是十二年前楊大夫做藥方改良的那間。”
何卿雲回神,她走過來問:“上面還有什麼?”
劉武靈将筆記遞給她,何卿雲發現這本筆記時常被人翻閱過,上面還有血迹,應該是外面那些鸠占鵲巢的人翻過的。
“他們好像在邝懿的筆記裡找什麼……隻是看樣子沒有找到。”何卿雲看向劉武靈。
“或許我知道他們在找什麼。”嶽清穆說,“他們應該再找楊大夫改良後的整本古籍藥方,傳言那裡不僅有治愈一切時疫的藥方,還能讓人長生不老,或是解脫登仙。”
“這也太玄乎了,連成仙都出來了。”何卿雲吐槽。
劉武靈思及徐秀逆黨的所做作為,倒真不覺得有什麼意外,“這也正常。現在的世道,不能長生,那人們就追求解脫。也算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
何卿雲想了想,突然反應過來什麼,“好啊,你知道這麼多都不告訴我們!這些東西我們兩個都是今天才知道的!”
“你也說這事太玄乎了,而且我三年前就查到這裡嘛。”
“這很接近真相了啊,怎麼不繼續查?”
“……被革職了啊!我總不能和外面那些兇神惡煞的人單打獨鬥吧!”
……
也是哦。
三個人正那邊讨論着,宋橫玉這邊‘噓’了一聲。
她緊貼着牆面,慢慢蹲下身,随後她招招手示意三個人過來聽一下。
四隻耳朵齊刷刷地貼在牆上。
“沒什麼動靜啊。”何卿雲用氣音說。
嶽清穆搖搖頭,他也沒聽出什麼。
唯有劉武靈,他甫一附耳,就聽見裡面的‘嗚嗚’聲,“裡面有人在哭。”
“看來我聽得沒錯。”宋橫玉沖他點頭,劉武靈會意,把何卿雲和嶽清穆拉遠。
隻聽‘嘭——’的一聲,宋橫玉再次用腳将門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