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有人在喊,我聽出來是誰,我就問‘張大哥,出什麼事了!’他們沒有一個人回答,後來我聞到空氣裡有股血腥味,但周圍十分安靜,就好像隻有我一個人站在那裡。”
“我眼睛不好,出生就瞎了一隻,好在我另一隻眼視力奇佳,身手也夠敏捷,否則采藥隊也不可能帶我。”
何卿雲看看老人,發現他确實有一隻眼睛是灰色的,在火光下,有金棕色瞳孔作比,格外明顯。
老人繼續說:“我當時能明顯感受到我肩膀上有東西在動,不像人,像是動物,就在我耳邊喘氣。我當時瞬間打了個冷顫,整個身體汗毛直豎。這還不是要緊的,我從我好使的那隻眼睛餘光,看見了有人舉起刀,就在我另一隻肩膀後面。”
不知道為什麼,何卿雲聽到之後也覺得雙肩一涼,情不自禁地打起哆嗦來。
“我當時意識到自己再不跑,可能就會像那些人一樣,永遠無法開口說話了。于是我拔腿就跑,在過快的跑步速度下,枝幹劃破我的臉和我的腿,疼痛在當時完全感受不到,我也是逃出密林後才發現我的腳已經紮穿了。即使這樣,我依舊能聽見身後的動靜,那些東西還在追着我。”
說到這,老人停下來。他拿起燒開的水突然喝了幾口。
沉浸無比的何卿雲和劉武靈被猝不及防地踢回現實。
“然……後呢?”何卿雲問。
“然後……”老人繼續向火堆裡添柴,火焰猛地竄得更高,幾乎亮得能照透白霧。
夾山寺,佛前大殿,一束束火把聚集在此。
趙煊奕與嶽清穆看着眼前的人群,大半村子推擠在這,個個眼含肅穆悲壯,一言不發地看着二人。
“黃真渡,你想幹什麼?”趙煊奕無奈地說。
這些人的目光讓他很不适應,如果不是自幼的一些禮節教化,他現在真挺想捂住自己的臉。
和趙煊奕不同,黃真渡坦坦蕩蕩,他隻向地上扔了一個盒子。
“這是什麼?”嶽清穆問。
“這裡曾經裝着金子。”黃真渡答。
趙煊奕他們兩個人本來做好和黃真渡死磕,不拿到黃金不罷手的準備,可黃真渡承認的太輕易,他倆乍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那金子呢?”趙煊奕問。
黃真渡這次沒有立刻回答,他轉身看看身後的百姓,而後又像是做了什麼極正義的事情,他驕傲道:“金子都被我分出去了。”
“分……”
嶽清穆被趙煊奕拉了一下,他本來都要沖到黃真渡跟前罵出來。
嶽清穆壓下火氣,道:“你知不知道你把金子盜走,給我們造成多大麻煩?我們一個朋友因為你盜走黃金,而被破風寨的人綁走了!現在好了,金子沒了,你讓我們拿什麼贖人?!”
破風寨!
一石激起千層浪,身後的百姓左右看看,最後都把目光定格在黃真渡身上。
“破風寨,诶呀那可不得了!人去了沒有回來的!”
“就是,要這樣,我們拿的也太造孽了。”
“……”
黃真渡聽到有人被綁走,對上嶽清穆的目光,立馬心虛地移開。但很快他又恢複原來的從容:“大家别怕,這些人有的是金銀和本事,反正綁到破風寨的人都已經沒活頭了,大不了我陪她去死好了!”
嶽清穆忍不了,揮手給了他一巴掌。這次趙煊奕沒攔他。
嶽清穆這下使的勁應該算進他人生十大,黃真渡的臉再扭回來,右臉明顯比左臉大一圈。
“我做的一切我都無愧于天地祖宗!那些礦洞,金銀,本來就屬于我們!如果不是破風寨,如果啟州藥局不沒落,我們根本就不會被啟州放棄,也根本不會連面餅都吃不上!”
“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孩子餓死那麼老些,山上現在又根本不允許采藥人踏入,我們已經沒的選了!我知道你們有錢,知道你們有本事,你們就當大發善心,放過我們吧!”
黃真渡直接跪下了,身後舉着火把的百姓也跟着跪下。他們拿到了黃真渡給的金銀,本來就是來給黃真渡撐場子的,此刻用自己微弱的聲音來逼迫趙煊奕二人就範。
衆人一跪,簇簇火苗歡脫地搖曳起來。
晚風烈烈,在劇烈的跳動後,霧林裡的火堆被吹滅一部分。
劉武靈守夜,他也順便清點人數。
“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劉武靈懵住,他自認為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數數這麼簡單的東西還是沒問題的。
他又數了一遍,“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他坐直身體,喉嚨發緊,他緩緩地推醒身邊酣睡的何卿雲,并在她出聲前捂住她的嘴。
“别出聲,我們隊裡多了一個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