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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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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肅一行人在懸壺渡登岸,正是遲暮時,渡口一片空蕩蕩,全無昔日車馬喧嚣的盛況。放眼望去,京門城屹立于江畔,在夕陽餘晖中顯得遙遠而孤寂。城外人家如星羅棋布,炊煙袅袅,透露出幾分生氣。

一行數十人打馬直奔城下,守軍遠遠看到了,高喊道:“來者何人?速速下馬!”

成肅勒馬止步道:“車騎将軍成肅在此,請崔青州一叙!”

守軍大驚,慌忙喚人進去禀報。不多時,城中一隊人馬分列而出,正中一名紫袍官員拍馬上前,看清了成肅的臉,且驚且喜,即刻滾鞍下馬,拱手道:“成公,您總算是回來了!”

“一去經年,崔公别來無恙?”成肅下馬與他寒暄起來。

那人搖頭道:“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啊!”

想來這便是青州刺史崔甘泉了。兖州刺史李臨風随成肅北伐,京門重地,便交由崔甘泉鎮守。

成之染見這官員面熟,方正的國字臉上愁雲慘淡,神态也頗為拘謹。成肅與他站在一起,竟有些反客為主的意味。

崔甘泉親自将衆人迎接入城,一路來到刺史府。刺史府亦即從前的廬陵郡公府,成之染望着門上金光燦燦的匾額,一時間五味雜陳。

自乾甯三年離開京門,她已整整三年不曾回來了。

府内草木依舊,陳設亦無變動。崔甘泉設宴在正堂款待衆人,華燈初上時,席間已人語喧嚣。

得知成肅已平齊,崔甘泉當即命屬下到金陵送信。成肅不動聲色道:“我在齊地耽擱了許多時日,令将士久戰不歸,明日便入京請罪。”

“成公這是哪裡話!平齊是何等偉業,連當年顔士稚、庾昌若都未曾做到,成公實乃千古一人,今上又豈會怪責?”

成肅心中有了底,又客氣一番,便話鋒一轉,問起與海寇的戰事。

崔甘泉滿面愁雲未散,說起此事更是憂心忡忡。如今前線戰事正焦灼,大江上下被攔腰隔斷,荊州已許久不曾傳來音信,安危禍福尚不可知,然而金陵自顧不暇,沒多少心思為荊州擔憂。

“成公,江州已覆沒,妖賊若順流而下,與金陵之間隻剩西府了!”

徐崇朝心頭一緊,道:“南康郡公他——”

崔甘泉看了他一眼,歎息道:“南康郡公何等英明神武之人,竟死于妖賊之手,天理何在!”

崔甘泉的話自是朝廷消息,做不得假,徐崇朝最後一絲僥幸的心思破滅,原本便食不甘味,聞言更心如死灰,滿堂燈火中衆人哀憫惋惜的神情,層層疊疊交織着,壓得他心口透不過氣來。

他自幼驚才絕豔的表兄,風華正茂時竟敗死敵手,一切的一切都顯得虛幻不實。

衆人言語嘈雜,徐崇朝已聽不進去,他猝然起身,道聲失禮,便離席而去。

崔甘泉并不認得他,一時間訝然,聽成肅解釋一番,又止不住搖頭歎息。

徐崇朝徑自出門,迎面被夜風一吹,腦中愈混沌凝滞。

他剛走兩步,府中小厮上前道:“将軍要到何處去?小的來為您帶路。”

“不必了,退下罷。”

門口傳來一聲清麗的女聲。那小厮唯唯告退,但見昏黃燈影間立着個男子打扮的少女,正垂眸觀望,面帶隐憂。

成之染從小厮手中取過燈籠,一聲不吭地跟在徐崇朝身旁。偌大的府邸回廊曲折,在外人看來宛如迷宮,然而二人都對府中布局頗為熟稔,雖一言不發,沉默中反倒有幾分默契。

徐崇朝腳步不急不徐,每一步都思慮重重,不知不覺中便穿行至府門前院。

月色清淺,庭中榕樹籠罩在淡淡銀光下,枝條曼妙,随風而動。

徐崇朝倚在廊下,那枝條便在面前輕輕飄動,可他卻一動不動。成之染憶起她初次到訪将軍府,便是爬上這榕樹,望見了牽馬入門的徐崇朝。那情景曆曆在目,恍如昨日,倏忽已近十年了。

成之染垂眸盯着手中燈籠暖黃的光暈,二人一時間緘默無言,唯有廊下草叢中蟲豸嘶鳴。

“我表兄自幼便是人中龍鳳,”半晌,徐崇朝開口道,“他才七歲時,謝峤将軍見到他,便誇贊他天資聰穎,将來必定是國之棟梁。”

成之染聽說過這節。江岚之父與徐寶應一般出身草莽,原本是宣武軍将,能得陳郡謝峤的青眼,簡直是莫大的榮耀。而江岚并未辜負謝氏的期待,十五歲便入國子學,不滿弱冠便輔弼王室,縱使因庾氏作亂而困頓一時,也不妨後來揭竿而起,西征江陵立下不世之功,年紀輕輕便受封南康郡公。

正是青雲直上時,合該成就驚天動地的偉業。

念及此,徐崇朝搖頭:“可我無論如何想不到,他竟會死于流寇之手。我表兄之父戰死于七星山,表兄畢生之願便是踏破潼關,光複長安,雖死不悔。如今功業未建而中道身死,幽冥之下,他豈能瞑目!”

成之染默然良久,道:“壯志未酬,實為憾事。然而身為大将,為國戰死,何嘗不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見徐崇朝不語,她又道:“時移事易,流寇亦今非昔比。張靈佑自嶺南發兵而來,能有橫斷大江之勢,來勢洶洶更甚于十年前。江郎為天子守藩,至死不移,足見其心志之堅,縱然一死,亦是甘願。”

徐崇朝垂眸,目光落在悠悠燈火上,道:“狸奴,可我心中苦。”

他面色凝重,眸光在燈下晦暗不明。成之染呆呆地提着燈,手臂一點點沉下去。

“事已至此,更無它法,”她鼻頭酸澀,道,“江郎家眷恐怕仍在尋陽,需得快些找到他們。”

眼見那燈籠要落地,徐崇朝伸手捉住她手腕,不像是要接過竹柄,也沒有要松手的意思。

成之染側首看他。

徐崇朝道:“走,回去。我來拿。”

他接過燈籠往回走,成之染緊跟了幾步,道:“阿兄可有何打算?”

徐崇朝看了她一眼:“一切都聽義父的安排。”

————

成肅此行渡江而來,手下不過數十人。若算算時日,留在山陽的精銳估計才過了淮水,而下邳的殘部更是遙遙無期。他與崔甘泉商議一番,留成雍與十餘人在京門等待大軍,他則帶領親從火速入京面聖。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雞鳴聲起,城門次第開啟。成肅一行人縱馬出城,沿着綿延官道向西而行。這條路成之染走過無數次,山川形貌,草木榮枯,心中已勾勒了大半。她迎着迷蒙晨霧在馬上颠簸,腦海中走馬燈一樣閃過許多面孔,最後定格到她初見江岚的那個遙遠的午後,一陣濕熱頓時湧上眼眶。

江郎,終究不能再見了。

————

一行人快馬加鞭,日影西斜時才趕到金陵。往日這時節,秦淮兩岸仍車水馬龍,如今卻冷冷清清。衆人緩步在街上騎行,心中都暗自一緊。

成之染望了望日頭,問成肅:“阿父先回家,還是入宮去?”

成肅道:“明日再入宮。”說罷他一夾馬肚,胯-下烏骓馬便撒蹄往東府城跑。

這一行甚是紮眼,東府城守将遠遠望見了,便派人下來查驗。一隊兵士上前來,一眼便看到了成肅,又不敢确信,一時間驚疑不定。

鐘長統喝道:“怎麼,這才一年未見,認不出成大将軍了?”

衆兵士慌忙拜服,有人高聲道:“将軍可算是回來了!”旁人也附和一片。

成肅松了一口氣,道:“孟公在何處?”

他出征之前,曾商量好由孟元禮代守東府。

為首兵士道:“固始縣公平日在丹陽府。”

成肅點點頭,孟元禮頗知分寸,并未因他不在而鸠占鵲巢。他信馬走到城下,仰頭望着巍巍城牆上“東府城”三字,長舒了一口氣。諸将佐随他奔波一路,此時也各自歸家。

徐崇朝向成肅辭行,成肅叮囑道:“齊地那些事,讓你家裡知道了徒增煩惱。”

他說的是徐麗娘之事,徐崇朝心知肚明,點頭應下。成之染雖不舍,也隻能目送他打馬離去。

聽聞成肅歸來,廬陵郡公府早已炸開了鍋。白發鬓鬓的溫老夫人在衆人攙扶下迎出門,望見成肅那一瞬,黯淡的面容一下子有了光彩,兩行濁淚滾落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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