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軍合圍内城之際,外城城樓上也升起火光,原來是元破寒率兵縱火焚燒,一時間煙焰張天,到處是一派慘烈景象。
大軍悉數湧進了城内,分兵攻占外城中關口要道。外城的守軍寡不敵衆,且戰且退,逐漸便偃旗息鼓。溫印虎亦将人馬會聚于北門,四下齊攻,将内城圍得水洩不通。
眼見得日上中天,内城仍久攻不下,成之染心内焦躁,兀地在城頭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定睛一看,李勸星一身金铠,戰盔上紅纓鮮亮,他在城牆上指揮督戰,神色嚴厲,眉頭緊皺。
“李公!”成之染大喊,隔着喧嚣人海,她的聲音霎時飄散于空際。成之染不死心,提着刀要往前沖,被趙小五忙不疊攔下。
“節下小心!”
“铮”地一聲,一支亂箭射在她腳下,成之染猛然刹住了腳步。
李勸星察覺這邊的異動,鷹隼般的目光倏忽望過來,在看清對方面容的一刻,似乎流溢出些許震驚。
“李公!”成之染喊道,“我大軍奉旨讨逆,李公莫要再做無謂的掙紮!懸崖勒馬為時不晚,若此時投降,天子必定會網開一面!”
李勸星斷斷續續聽到她說話,臉色頓時變得極難看,喝道:“我有何大罪,竟至于兵臨城下!這個理,我要親自到禦前去說!
成之染命人将一方木匣抛到城上,道:“這是今上的聖旨,還有太尉寫給閣下的書信。兩軍相争無益,還請閣下打開城門,随我回京!”
一旁軍士将木匣打開,驗看後呈給李勸星。李勸星隻掃了一眼,冷笑道:“什麼聖旨?什麼太尉?他成肅才真真是狼子野心,意欲置我于死地!如今該是我殺進金陵,清君側!”
說罷,他喚人取來火把,當着衆人的面将诏書信函付之一炬。
熊熊火光中煙燼缭繞,成之染與李勸星遙遙一望,緊緊握住了刀柄。
“太尉親來征伐,數萬大軍在後,李公,你逃不過的。”
城頭上守軍聞言變色,不由得面面相觑,目光中滿是驚駭。
李勸星不語,号令道:“奸賊犯境,都給我殺!誰敢退一步,斬!”
殺伐聲又一次響起,一陣更高過一陣。成之染望着李勸星背影,垂眸道:“内城易守難攻,這樣拖下去,總不是辦法。”
看這番架勢,城中守軍起碼數千人。她手下滿打滿算五千人,兩下裡對上并沒有優勢。
她交代石阿牛和武賢督戰,隻帶了數十人退出重圍,飛身上馬往南門去。徐崇朝所部也在鏖戰,數次試圖登城而不得,戰場一度陷入了膠着。
成之染不由得蹙起眉頭。徐崇朝面色也不好,懊惱道:“若是桓将軍和劉将軍在就好了。”
桓不識和劉和意跟随成譽駐守荊州多年,熟稔于城防深淺,比他們不知要高明多少。成之染亦暗自惋惜,這兩人并未随成肅西征,如今想來實在是疏忽。
然而她心頭一動,腦海中靈光一現。
“元郎在何處?”成之染問道。
“我并未見他——”
徐崇朝話音未落,成之染已勒馬轉身,道:“阿蠻,頂住!”
她來不及多言,拍馬朝東門方向狂奔而去。
東門外亦是一片混戰,彭鴉兒手下人最多,個個都兵強馬壯,更何況元破寒人馬在此,兩下裡合兵,對東門的攻勢也愈加猛烈。
成之染在人群中望見元破寒,于是喚軍士找他過來。
元破寒臉上煙熏火燎的,滿頭大汗道:“女郎何事?”
成之染也不廢話,直接道:“你也在江陵待過,可知道内城藏兵洞在何處?”
“藏兵洞?”元破寒愣了愣,皺眉思索了一番,搖頭道,“内城有五座,外觀與墩台一樣,最近的應當在北邊。”
成之染深吸一口氣,緊盯着不遠處的城牆,每隔數十步便突出一座墩台,荊州刺史的大旗迎風飄舞,看得人眼花缭亂。
她将長刀收入鞘中,策馬上前,接連驗看了幾座,終于在一座墩台上找到了箭窗。
想必這就是五座藏兵洞之一。
見她這一隊人馬靠近,墩台上下齊齊射出利箭來。
成之染駐足觀望,城牆下樹叢約莫一人多高,如今天冷了,枝葉也顯得蕭疏。若仔細端詳,墩台右側的草木似乎比别處稍顯茂盛。
“盾兵結陣,攻到墩台右側樹下,此處當有暗門!”成之染當即發令,縱身下馬,從背後取下長弓,行雲流水般彎弓搭箭,專專朝着城垛守兵射去。
身後弓手亦随她一道放箭,堪堪将敵兵箭雨壓制下去。
成之染箭無虛發,元破寒在一旁都要看呆了。成之染餘光瞥到他,喝道:“還愣着做甚?快攻城!”
衆軍士頭頂着盾牌,抓緊時機沖到牆根下,揮刀将雜木劈開,果然見城牆側邊有幾處不甚平整,看上去有幾分古怪。